學達書庫 > 秦聆 > 情遇而安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仰眉出事了,昨天在採訪颱風現場的時候被一塊木板砸傷了頭。」

  魂靈似乎從疼痛的軀體中抽離,感覺輕飄飄般的不真實;然而又異常冷靜,冷靜到可以感覺自己幾乎將把話筒捏碎。他問:「很嚴重嗎?」

  「當然,滿頭都是血,立刻送進醫院急救……」

  頭腦一片空白,無法再聽完對方的話語,他丟下一句「我就回來看她」便果斷地掛掉電話。匆匆投下第二枚硬幣,這次撥通的是施陽謙的手機。

  「喂……」

  不等好友說話,他就焦急道:「陽謙,是我。你馬上幫我把酒店裡的行李拿到醫院裡,我要辦出院手續,今晚和你一起回去。」

  「你瘋了?!你才剛脫離危險期,我們是要坐飛機,你這種身體怎麼可能長途跋涉?」信號波另一端的人怪叫起來,「你是吃錯什麼藥了嗎?還是嫌自己的命太長,想自殺?」

  「是安仰眉,她受了傷,送進醫院急救。我要回去看她,你明白嗎?」無暇再找更合適的藉口,秦延悅實話實說。

  「安仰眉……」施陽謙沉默幾秒再度開口,「延悅,你知道她得知你在海南受重傷後的反應嗎?她說她有採訪任務,不能來看你。既然她是這樣的人,你也理性一點。

  以你現在這種糟糕的身體,連躺著睡覺都不舒服,根本經不起旅途奔波。」

  秦延悅不由怔愣住,不曾想到安仰眉早就知道自己受傷無法趕回去赴約的事。可又很快回神,以一種堅定沉著的口氣緩緩道:「仰眉有仰眉的想法,就像我有我的想法一樣。我想回去看她,哪怕是死在飛機上我也要回去,這就是我的想法。」

  「喂、喂、喂,只是一個女人,幹什麼認真到這個分上?」

  「那是對你而言,半小時內請你立刻到醫院,要不然我就自己逃出院回酒店!」

  「我讓伯母和你說。」知道自己勸服不了固執的友人,施陽謙連忙搬救兵。

  「延悅,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急著出院回去?」電話中傳來老母親擔憂的問話。

  「媽,等回去了再和你解釋。你馬上和陽謙一起來醫院,我等著。」

  「延悅!延悅……」

  沒有多餘的時間的向不知情的人解釋事情的經過及自已的心情,秦延悅已顧不得傷口,只想早點回到病房,早點出院,早點回到安仰眉身旁。

  真是個粗神經的傢伙!總是粗心大意,竟然趁著他受傷昏迷時就出了事……看來他得一刻不放鬆地看緊她。憤憤地擔憂著,他根本不在乎她沒有趕來海南探望她。因為自己剛經歷過生死一線的掙扎,所以才更清楚安仰眉需要他回到她身邊。

  內心不斷地祈禱著,然而蒼白病態的臉讀不出一絲情緒。不顧好友的勸說,不顧母親的央求,更不顧醫生的阻攔,他毅然踏上歸途。

  哪怕只是一天,他想見到她!僅僅是這樣的渴切思念!

  感受飛機沖入雲霄的刺激,第一次坐飛機旅行的人戰戰兢兢地望向窗外的雲海,隨後興奮地睜大眼。

  「疼……」撫著不小心撞到玻璃窗的額頭,安仰眉齜牙咧嘴。旁座的人則不由憂心忡忡地看著滿頭繃帶的她,為其擔心頭部的傷。

  而被擔心的人根本不以為然,心情仍舊同起飛前一樣高昂。托受傷之福她不但可以不用再採訪,而且獲得了難能可貴的假期。沒有別的多餘念頭,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再接任務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買機票去海南。

  就要見到秦延悅了,看到她趕到海南,他一定會很高興吧?

  嘿嘿嘿,這次她命大,雖然木板砸了腦袋見了血,可仍舊不算是重傷。去醫院照了X光,確定沒事後僅僅縫了十幾針。

  老天保佑!希望也能保佑秦延悅一切沒事……

  她開始從包裡翻找施陽謙的手機號,只等飛機一降落,問了醫院地址飛奔過去。似乎是非常完美的計劃,然而她還未察覺她和秦延悅之間的巧合全都是脫離了常理之內的計劃。

  吉凶未卜的巧合?神意難測的巧合?仿佛陷入一個巧合的怪圈,他們的相遇又一再錯過!

  秦延悅第一次見到《天天報社》經常接電話的那個女子,卻幾乎有掐死她的衝動。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可以在絕對異常的狀態中保持令旁人也吃驚的冷靜,他僅僅蒼白著臉,呆滯地望著眼睛看到的一切。

  「方小姐,你沒有常識嗎?連這種無意義的玩笑也開?」相對于好友的漠然,施陽謙氣得頭頂冒煙,「你知不知道這傢伙被人刺成重傷剛剛脫離危險期?為什麼不告訴他安仰眉沒事?不告訴他安仰眉去了海南?」

  「我以為他能打電話過來,應該沒事了。」心虛地瞅一眼一旁一言不發的受害者,方可心小聲道,「我只是想試試秦延悅到底對仰眉有多少真感情,沒想到他會這麼拼命!」

  「現在你得到證明了?用他的生命嗎?你是白癡嗎?用這種方法!」實在氣不過的人已經完全忘了憐香惜玉這回事,施陽謙大聲斥責。

  「不要再說了,和她無關。」秦延悅深呼吸一下,阻止好友再說出傷害他人自尊心的苛刻言語,「方小姐,可以告訴仰眉是坐幾點的班機嗎?」

  「呃……」已經對秦延悅全然改觀的人內疚地抬起頭,「應該是下午兩點的,照理說應該已經到了。」

  秦延悅搭的是一點的飛機,既然他們到了,那麼安仰眉差不多也到了。兩個好友對視一眼,心有靈犀似的,施陽謙的手機開始唱歌。

  「喂,安仰眉嗎?啊,對,我是施陽謙。你現在在哪裡?」

  某種預感靈驗了,秦延悅盯著施陽謙的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不眨。

  「已經到了海南的機場?你等一下,我讓延悅和你說。」

  「仰眉嗎?是我,我沒事。你的傷怎麼樣?我正在你的報社。你等在海南機場,我立刻就搭飛機過來。」一聽到好友的話,秦延悅立刻搶過手機,語音顫抖。

  一旁聽著的施陽謙和方可心皆都不由瞪大眼睛,他們沒聽錯吧?秦延悅還要搭飛機去海南!這傢伙是瘋了嗎?

  「什麼?你回來……幾點的飛機……只有晚上十點的班機……知道了,好的,我在機場候機廳的出口等你……」

  聽到這裡施陽謙和方可心又暗暗鬆口氣。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你不要為我擔心,真的……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

  注意到他越來越蒼白疲倦的神色,另外兩人嘴裡漫延開酸澀的苦味。即使秦延悅把手機歸還給施陽謙,他們仍舊無法感到輕鬆。

  「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方可心立刻道歉。

  「沒關係,仰眉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幸運。」秦延悅淡淡道,沒有太多的憤怒也沒有太多的怨恨,僅僅是陳述一個事實。

  「我看你還是不要太勉強,先去醫院比較好。」施陽謙發覺今天自己囉嗦得同老太太一樣。

  秦延悅有些脫力地搖晃下身體,幸有身旁人及時扶住,然他又推開對方的手臂。臉龐的憂鬱因不見血色病樣更為濃重,重得令見者心驚。

  「我……開始害怕,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巧合,我怕又有什麼意外讓我們不能見面。我想見她……只要見到她一面,剩下的其餘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真的是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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