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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桓灝皺起眉,看見座上的女子從輕笑變成了大笑,最後連整個人都趴在長椅上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拍她的肩時,女孩卻從凳上單腳跳了起來,竟撲向他。

  桓灝下意識地要後退,還未動作,便想到了女孩受傷的腳,只能止步,任明陽將他抱了個滿懷。

  明陽撲到他的懷中,渾身因笑而輕顫著。

  桓灝抱著她,忍不住低頭小聲問道:「陽兒?」

  明陽仰起頭,臉上盡是甜甜的笑意,「這下你完了!」

  桓灝挑眉。

  明陽將他抱得更緊,大聲宣佈道:「我要嫁給你!」

  ***

  直到與明陽分了手,回到了家,桓灝還是忍不住大笑的衝動。

  那女孩笑著用那麼堅定的語氣說著:「我要嫁給你!」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想來定是震驚萬分,因為他連退了好幾步,差點就將懷中的人兒摔到地上。待稍微鎮定之後,才敢問懷中笑得如陽光下伸著懶腰、露出狡黠跟光的貓兒般的明陽:「什麼?」

  女孩單腳著地,雙手卻仍緊緊揪著他的衣襟,笑眯眯地向他確認著,「我說,我要嫁給你!」

  桓灝大笑,「說什麼傻話呢你!」

  「才不是說傻話,你既親了我,娶我自是理所應當!」明陽微皺著眉,右手已攀上他的衣領,粗暴地抓著。

  桓灝啼笑皆非,「大小姐!明明是你親了我!」說出口才察覺不對。

  明陽臉又微紅,卻歪著頭道:「那也好,若是你嫌是我親了你,那便我娶你罷!」

  桓灝看著女孩認真的眼,停下笑,「陽兒,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當然知道!你不覺得那是再好不過的主意了嗎?」明陽的臉上再次泛著微微的紅,卻燦爛如同天邊的朝霞,「桓大哥,這幾次見面,我總想著下次、再下次也能見到你。若是嫁了你,那不是可以天天在一起?你等我兩年,兩年後我便十八了,那時隨我愛怎樣便怎樣,誰也管不著我,到時我一定要嫁給你!」她興高采烈地說著,說完才注意到桓灝一臉的肅穆,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願意?」話語出口時,她才發現,連心臟,似乎都有微微的痛楚。

  桓灝看著她有些受傷的臉,大笑起來,複又緊緊摟住了懷裡的人兒,「好!我等你兩年!」又笑著,「若兩年後你不變心,仍是這樣想,我便娶你!」

  是什麼樣的寶貝啊!如此天真明淨直率如夏日的天空的寶貝兒。原本是四處飛舞的精靈,有著那麼天真的愛意,輕輕停在枝頭,用著堅定的話,說著不變的誓言。那樣的表情,讓他連心湖最深處也泛起了柔軟的波瀾。就算不知道她是誰,就算她只是十六歲的少女,那又如何?

  於是,那麼輕率地許下諾言的兩個人,在明陽的堅持下,拉勾為證。

  想起明陽嚴肅而認真卻不免孩子氣的話,「金勾銀勾,一百年不變……」還有她瘸著腳跳到亭旁的槐樹上折下一枝槐花,「可惜身邊什麼也沒有,這枝槐花就當是我給你的定親之物,千萬不准弄丟!」

  接過花,看著明陽如花笑靨上的天真神氣,桓灝低下頭,那槐花在陽光下閃著素淨的白。將花靠近鼻于,如此平凡的花,卻散著柔柔的香……

  此刻,他的手中,正執著那枝花。已過了午夜,花兒早已萎蔫了,只是,鼻端總纏繞著那一絲絲的、若有若無的香氣。

  珍而重之,他將花夾進了書籍之中。

  只是,心中仍有著一絲陰霾:那個女孩,和他一樣,從頭至尾,也不曾說出自己的姓名,甚至,不曾問過對方是誰。

  他和她,如果失了約定,那麼,就會永遠消失在人群中,仿佛從來不曾相識。

  有意無意地,兩個人都將這樣的相遇,藏在最隱秘的地方,那樣的情感,或許是最純潔的,但卻也是卻脆弱的……

  笑容淡了,手撫著書面,空氣中,有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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