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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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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歲的桓灝不復二十二歲時的風采形於外,如果說兩年前的他依然有著少年人的稚氣,那麼,現在的他則是一派沉穩。 兩年前臨王病逝之時,朝中暗流不斷。上下官員在那幾個月無不驚心膽戰,深怕不留心就惹上了宮廷之禍。他冷眼看著朝中之人明哲保身的小心謹慎,而有些小聰明的則忙不迭地巴結王氏一族,更有人聲稱抱病還鄉省親,就怕惹禍上身。 之後,他被父親禁足。 至今仍記得當時父親的一番話:「灝兒,才華是福,也會是禍。若是倚才自居,小看了天下人,那麼有才還不如無才得好。要知道,人都不願居人之下,若是居上位者有才而無仁心,就算是再有過人之處,也會不得人心。而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中,人和是最重要的。你有將才,卻少了仁心。鋒芒露于外者,易折易摧,這次之禍,你要小心了。臨王原是既定的儲君,而現在,放眼宮中無人可當此位,若不出意外,不久,天下將大亂。大亂中,只怕我桓氏一族不得安寧。大廈將傾,難有安卵。我只望你在大亂之前休身養性,礪志磨情。寶劍之所以其利無比,只因有鞘時時安護,否則,利刃安在?」 兩年後,平成帝召見了他。 此時的平成帝看來蒼老很多,倚枕而臥,背著光的臉上看來黯然無光。一瞬間,桓灝有一絲恍然:居高位者,是何其的寂寞。 一年前,懷王明玨終於病逝去了。痛失了僅有的兩個兒子的皇帝也同平常人一樣受不了這個打擊吧? 「桓灝。」 「臣在。」 「若是朕沒記錯,今年你已是二十有四了吧?」 「是。」 「我朝用人素來以二十四為界,你如今已到了歲數。可願入朝?」 「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低著頭的他心中泛起冷冷的笑意。當年陪兩個小皇子讀書時的感覺再次襲來。然而,此時的他,臉上卻是一片平靜。 「明日起,你到司禮監去吧,李大人會為你安排的。」 「臣謝陛下厚愛。」 *** 而此時的桓灝已入司禮監二月有餘。身為朝中命臣之子的他,初入司禮監就被任以重職。然而他深知那並不意味著上司的重視。司禮監之長李譽磐素與他的父親不和,而毫無資歷的他剛入監便得了高位,讓許多人心生不服。他心知那是李譽磐所設的暗套,在外人看來只當是他得了李譽磬的重用,然而隨著職位而來的任務卻是他所從未曾應付過的,另一方面,他手下人雖應著不服卻對任務推託敷衍。他的仕途可謂兇險重重。 然而不知為何,他卻有著欣喜之感。 他隱隱明白,也許他生來便是愛權之人,越是困難的境地,他越是有想做那弄潮兒的衝動。 *** 身後的煙亭拉住了他,「少爺,你看那裡怎麼那麼多人?」 桓灝淡笑,「哪裡?」 小廝指點處,及目而望,遠處街中盡是人頭儕儕。他談淡道:「街市中爭吵而已,你管它做什麼。」然而身邊早已不見了人影,那煙亭少年心性,早已擠到人群中去。 他皺起眉,只能慢慢踱步而行,等著小廝擠出來。身邊盡是人來人往,卻無人敢走進他身旁,只因豐神俊郎的神態,告示著他非池中物的身份。 有竊竊聲傳來:「真是世風日下啊……可憐小姑娘……」 他停下腳步。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於他卻如雷聲隆隆,「大爺又有何證據?」 轉身,第一次,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和……欣喜。那個聲音,正是曾在他的肩膀上痛哭的那個聲音,那個屬於夏的……粉蝶兒…… 急急地,他向人群中去。 眾人見到他的來到,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地,默默讓開一條道,他只往前走去,然而衣襟卻被人拉住,他有些不悅,這時才發現煙亭如遇見奇事般好奇地看著他,「少爺?怎麼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有些失態了。停下步子,他嘗試著淡淡地笑,但是,心中卻有著一絲渴望, 「怎麼回事?」 煙亭又看了他一眼,發現主人已經正常過來,不禁有些懷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一向穩重的少爺,又怎麼會露出近乎惶惑的神情?「少爺!您快去看看吧,竟有人當街為難弱女子呢!」 「女子?」他的心仿佛在往下沉。沿著人群的中心,他急急趕去。 越近中心,人群越是寂靜,仿佛誰都不敢說話。而終於,他看到了,人群的中間,正是,曾經的夏日裡的,樹蔭下的女孩…… 那個叫陽兒的女孩,還是記憶中輕瘦的樣子……可能更瘦一點,而此時的她,身上穿著一身男裝。 他停下,看著女孩如稚童般的樣子:因為輕瘦,就算穿著有些寬大的袍子,也只是讓她看來更瘦而已,正是如此,那樣的她看來宛如少年,反而讓人不再疑心她那有些尖的嗓子和秀麗的容顏。 為什麼……那樣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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