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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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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酷寒天氣裡,驪姬開始陣痛,從未經歷過的痛楚令她失去鎮定,嗚咽哭泣。 為什麼身為女子就得忍受一切不平等的待遇?如果我死了……就能解脫……被陣痛折騰至半昏迷狀態的焰璃頹然放棄奮鬥,唇青臉白,手足冰冷。 鋒雲台外的冬雪翩翩飄落,並不理會人世間的悲喜離合。 一夜之間,氣候回暖:當辰初時分,助產的宮娥歡喜地奔走競告:「夫人平安生產了!」這才發現緯雲台外的紅梅居然在一夜之間齊放盛開,雪白世界中,燦燦漫漫的一片嫣紅,幽香撲鼻。 正在夏姬處準備用午膳的晉獻公來不及吃飯,便急急往緯雲台趕來。 喜獲麟兒又碰上紅梅盛開的奇事,眾人嘖嘖稱奇。 獻公英得合不攏嘴,「這個孩子想必有些造化。」他低頭苦思幼兒的名字。 「我在緯雲台當了十幾年的差,也沒見過臘梅這麼盛開的景象,倒像是梅精約好了齊放的模樣,真是稀奇!」一位宮女低聲說道。 晉獻公靈光乍現,「就命名為「奚齊」,以志今日之奇!」 產後的焰璃更加豔麗豐腴,紅梅花開的景象經過渲染後,又添了幾分傳奇:晉獻公原本衰減的寵愛又移回驪姬身上,而且更加熾烈。 翌年正月,晉獻公以驪姬才德兼備,立為中宮。 不到四年,驪姬從獻和的奴僕身分蛻變為晉國第一夫人,登上了榮耀的頂峰年僅二十歲! 同年四月,夏姬因衣衫輕薄,又和衛士並肩談笑,破人密告,在中宮娘娘盤詰問話時倔傲無禮,勃然大怒的獻公下令苔杖,逐出宮外。 後宮新人雖多,無一人可和驪姬爭輝競豔。 她的絕色容顏扭轉了晉國的命運,也留下傳說在歷史中。公羊傳評論:「驪姬,國色也……」 風起雲湧的晉國舞臺,戲未落幕。 花開花落,季節遞檀,時間在少女的身上巧妙雕琢,楊柳般抽長的身量曲線玲瓏,稚氣的臉龐變得明媚嬌豔,花琉在深宮中綻放幽香。 小女孩長大了。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跟小狗一起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後的小女孩已經是一位清麗慧美的閨秀。申生驚訝地想。 他驀然發現,花琉的一擲一笑早烙印在他的胸口,揮之不去。 同樣像水品般清澈無垢的兩個靈魂在氰氯使者的牽引下,相互戀慕是不足為奇的事。彈琴、對弈、贈花、歌詠,即使脈脈相對,情意也無所遁形。 炎炎夏日,嬌懶倦怠的驪姬午覺醒來,略整衣衫,沒有叫醒打瞌的侍女,獨自穿過長廊,想找花琉說話,最近幾個月來,她們姊妹倆很少有私下相處的機會。 才走花琉房前,她便聽到男子的低微語聲。 驪姬大吃一驚,難道……妹妹早過了及界年紀,懷春曉事是一定的道理,只不過,不該在深宮禁內行差蹈錯! 她暗下決心,該讓花琉出閣了。但不知這男子是誰?別是低三下四的僕人吧? 凝神細聽,「兼踐」的歌詠低沉溫柔,驪姬如被雷砸。 追求花琉的是……申生! 驪姬的心口如打翻調味瓶般五味雜陳。她悄悄地循原路而回,為自己的後知後覺而苦惱。 為什麼瞞老我?一連數口,這個疑問在驪姬心中縈繞。 她輾轉反惻,亂了方寸。 上天何其不公呵!她犧牲了自已,以身屏護租國、父母,無所不用其極地討好年長貪色的丈夫,費盡心思地壓倒爭寵的新人。身雖富貴,心卻已千瘡百孔。 而化硫……在她的保護之下,始終保持著純淨無瑕的心靈。而今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攫獲了他的深情,那個令她自慚形穢,卻又無法自拔她傾心戀慕的男子。 驪姬的心隱隱作痛,渾身滾燙,掩住臉頰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 十七歲時就被東關五送人晉國,她從未有過戀愛的機會。初戀的花蕾還未綻放就遭蟲蛀! 她還以為申生對她的關懷是出於同樣相識恨晚的遺憾,不料卻是愛屋及烏花琉是金屋,而她是烏鴉! 深吸一口氣,她試著平息受創的感覺,理智提醒她應該為花琉慶倖、祝福,然而在心底卻湧起一股酸意,一點一滴地腐蝕她的理智。 笙歌夜宴,晉國的風俗不避男女同席,驪姬坐在獻公左側,微笑地看著王夫著迷地望著新進的舞姬大概只有十四、五歲吧!骨骼纖幼苗條。 她傾身向王夫低聲進言:「新人美如玉,能博士公青睞否?」 晉獻公訕然微笑,「驪姬其是厚愛寡人賢良不如。」 「為君主選色是臣妾的本分,只盼望士公別憐新棄舊。」她婉古道。 為新人打點好一切送人寢宮後,略帶酒意的驪姬踏著月色,穿花度柳地走到荷花盛開的池畔,清風礦朗,吹走些許醉意。 「好風。」她脫口讚歎。 「向夫人請安。」水亭陰影處傳來渾厚低沉的男聲,令驪姬大吃一驚。 申生?她的心臟為之狂跳。 從陰影處走出來的人並不是申生,而是逃席出來的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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