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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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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先別說這些了,您別氣壞了身子。」 「我氣死了,他才稱心如意!」 「好了,老爺,你就少罵兩句吧。」黃夫人唉聲歎氣。 「兒子都被你寵得無法無天了,我罵個兩句都不成嗎?」 管朗人在屋內任侍女替他更衣,猶自聽見父親的痛駡、母親的歎息和大哥的勸慰聲。 「老爺今天火氣真大。」侍女春蕊將脫下的外衣抱在懷裡嗅了嗅。「少爺是從水棠那兒回來的吧?」 「你的鼻子可真靈。」管朗挑了挑眉。 「水棠的胭脂香味俗氣,一聞便知。」春蕊淡淡冷笑。 管朗邪笑地湊近她的耳際。「噢,我好像聞到醋的酸味兒了。」 「奴婢哪裡配吃醋。」她知道服侍了三年的少爺最喜歡她滑膩雪白的肌膚,因此刻意微傾過頭,等待他舌尖的品嘗。 「不配醋勁就這麼大了,要是真納你為妾,豈不成了大醋缸。」他悶聲低笑,輕咬著她的耳垂。 「奴婢才不會呢!」春蕊骨子裡的媚勁都被挑起了,身子綿軟地貼靠著他的胸膛。「不過少爺就要娶妻了,以後在少奶奶面前,你可千萬別跟奴婢說這種話了,不然奴婢會被整死的。」 管朗挑眉淺笑,把柔若無骨的身子輕輕推開,慢條斯理地系好衣帶。 「少爺……」她眨了眨眼。 「現在沒時間陪你玩,我走了。」管朗沒再看她一眼,披上大氅,迅速系好領結,快步離去。 春蕊絕望地看著黃管朗消失的背影,很懊惱地回想著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或說錯了什麼?明明她是少爺親自挑選的侍婢,少爺也曾為她滑膩如凝脂般的肌膚動情過,與她耳鬢廝磨、親吻愛撫的次數並不算少,可是卻不曾確確實實地要過她一回。 只要有那麼一次便行,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成為少爺的侍妾了,但是,少爺始終不肯破了她的處子之身,她總是無法得手。 她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研墨蘸筆,穀始影在花園涼亭中作畫。 她在絹布上細細描畫著山水、雲霧、仙鶴。 花瓣飛來落在絹布上,她以指尖輕輕拈起,送到唇邊用力吹一口氣,怔怔然地看著花瓣飄飛遠去。 「姐,天寒地凍的,你怎麼還在這兒畫畫?當心凍著。」 穀始影聽見清脆響亮的聲音,微笑地轉過身,看見妹妹柔雁披著猩紅斗篷快步朝她走來。 「屋裡炭氣太重,出來園子裡反倒舒服些。」她看見柔雁豐盈圓潤的臉蛋經過仔細的妝點,比平時看起來還要嬌俏明豔。 「你身子骨弱,待在屋外頭萬一凍病了可怎麼好?而且手指頭凍得直打顫,可怎麼提筆劃畫呢?」柔雁從袖裡取出手爐給她。 「剛剛從屋裡出來,忘了把手爐給帶上了。」始影笑著接過。 柔雁在石凳上坐下,看姐姐身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藕荷色緞子襖,長髮只松松綰了個偏髻,除了一根素銀簪,什麼發飾簪花都沒有。疏淡的眉,淡白的唇色,臉上沒有一點粉飾,整個人素淨得過了分。 「姐,你就穿這樣啊?」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穀始影微微一笑。「在自個兒家裡頭何必穿得花團錦簇?你知道我平時就愛穿舊衣裳,也不愛打扮的。」 「可是你忘了嗎?今天黃家兩位公子要來家裡做客啊!」她不敢相信爹這幾日不斷的交代和叮囑,姐姐居然當成了耳旁風。 「我沒忘,不過人家當官的架子好大。」始影淡淡冷笑。「不是說好赴午宴的嗎?瞧瞧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說不定根本不來了。」 「不管來不來,打扮起來等著總沒大錯,可你就穿成這樣?既不畫眉又沒點胭脂,會讓爹沒面子的。」 「我就是要人家看不上我。」始影提筆蘸了蘸墨,優雅地在絹布上輕輕點下疏密交錯的葉叢。 「這是為什麼?」柔雁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雖是同胞姐妹,可是她永遠弄不懂姐姐的心思。 「黃撫司是個以權謀私的貪官,和咱們穀家結親,還不是看上咱們家的錢。」始影滿意地欣賞著畫作空靈縹緲的意境。 「話是不錯,可爹不也是反過來想利用人家嗎?」柔雁不以為然地輕哼。 「所以呀,他們兩個人自己勾搭就算了,為什麼要把兩家兒女也拉下水呢?」始影無奈聳肩。 「我可不介意那些,反正都要出嫁的,嫁給當官的總有富貴可享,是不是貪官有什麼要緊的?要是嫁給吃飯拌鹽的窮官,再清廉、官聲再好我也不要!」她一向不愛聽姐姐說那些自命清高的話。 「倘若能順你的心、合你的意,那自然再好不過。」始影不會責備妹妹的道德操守,只不過她自己有自己的抉擇,明知命運難以改變,但她還是想要做點什麼,才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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