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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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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離沉下臉,推著車匆匆往前走。娘總有辦法讓她在外人面前無地自容,真覺得丟臉丟死了! 憋了一肚子氣出了「水月街」,從「悅來酒樓」前拐過兩個彎,再轉進「逐雲街」,宋家就位在「逐雲街」上。 她一路都在想著,為什麼要她賠不是?她根本沒有錯,為什麼要跟人家賠不是?她越想越氣,越想越火大。從小因為家境窘迫,父親又很早就病故,雖然早看慣了大人的白眼,但是並沒有讓她學會忍耐和習慣,反而年紀愈大就愈無法忍受旁人蔑視的眼光,她不想一輩子都活得這麼受氣。 遠遠看到末家宅門,她加快腳步,決定把醋大蒜擺下就馬上走人,堅決不向任何宋家人賠罪! 正在此時,末家大門內悠然走出來一對男女,她定睛一看,是末良喬和他的新婚妻子。 宋良喬一看見湛離,立刻拋下妻子朝她奔過來,臉上笑開了一朵大花。 「阿離!你怎麼來了?」 「宋公子,我是給老太爺送醋大蒜來的。」她的嗓音輕柔,語調平靜,唇邊還掛著淺淺的微笑。 身為湛離多年的青梅竹馬,宋良喬非常瞭解湛離的語氣愈溫柔愈是下妙,若不是她的心情非常好,就是火氣非常大。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是你送過來呢?」宋良喬小心翼翼地輕聲詢問。「讓我家下人去拿就行了,要不然等我過去拿也行呀!」 「看來,你娶妻以後,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湛離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面罩寒霜的新媳婦兒。 「沒有不一樣,絕對沒有!」宋良喬只差沒有指天立誓。 「不用著急,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湛離淡淡苦笑,決定在他的新媳婦兒面前放過他。「告訴我,這兩壇醋大蒜要搬到哪兒?」 「來,這麼重,我來搬就好了。」宋良喬立刻卷起袖子。 湛離很習慣地往後站一步,從小到大,凡粗重的工作,她和紫妍向來習慣交給宋良喬去負責,但是一看見他動手搬,他的新婚妻子臉色更難看了。 「相公,這是下人做的事,怎麼能你自己搬呢?這樣成何體統!」 「唷!成親以後,你的手也鑲金啦?」湛離不以為然地冷笑。 「繡貞,你閉嘴,這兒沒你的事!」宋良喬喝阻,沒好氣地瞪了妻子一眼。 湛離見宋良喬的妻子面色僵硬難看至極,心想人家畢竟是要一生廝守的夫妻,而自己雖然和宋良喬是青梅竹馬,可怎麼說也只是朋友罷了。既然朋友一場,她也不想為了這種小事而引發他們夫妻之間的爭執與不快。 「算了,我自己搬。」她把醬菜壇從未良喬懷抱中搶過來。「你們不是要出去嗎?快點去吧,不然你媳婦兒要生氣了。」 末良喬不怕妻子生氣,他怕的是湛離生氣。 「阿離,還是給我搬吧!」他馬上又把醬菜壇搶回來。「繡貞才剛嫁過來,很多事情還不知道,她要是說錯了什麼話,你可別跟她計較。」 「相公!」看著丈夫這麼輕聲軟語地對另一個女人說話,繡貞的妒火轟地燃起了。「她不過是個賣醬菜的,我怕她跟我計較什麼!」 「繡貞!不許你說她是賣醬菜的!」宋良喬怒聲喝止。「你可知道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不許你這麼說她!」 「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繡貞冷笑。「這麼在乎她,那你為什麼不娶她?為什麼要娶我呢?」 宋良喬一時語塞。 「是我配不上人家,我只配娶你!」他急了,脫口便出。 「你說什麼?我竟然比不上這個賣醬菜的!」繡貞氣得直跺腳。 宋良喬的維護,讓湛離被刺傷的傷口更痛了。 在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宋良喬喜歡她了,因為知道他拿她沒辦法,所以在他面前,她總是任性撒賴的多。她一直以為長大了以後應該會嫁給他為妻,誰知道,最後他還是聽從了家中長輩的安排,娶了鄰鎮布商的大家閨秀。 如果她不是「春不老醬菜鋪」的女兒,如果她不是生於被「閻家」痛下詛咒的「湛家」,或許宋良喬早已是她的相公了,此時此刻她還用得著站在這裡聽他妻子輕蔑的言語嗎? 為了息事寧人,末良喬選擇站在她這邊替她解圍,但是回到閨房後,又不知他要怎麼向妻子賠罪,少不得數落她一頓方能討得妻子歡心,這讓個性刁擰的她更覺得委屈難受。 「你媳婦兒說的沒錯呀,宋公子,我本來就是賣醬菜的,這種粗活交給我這個下人來搬就行了,可別髒了你的手。」她心灰意冷地把醬菜罎子再搶抱回來,誰知一個錯手,兩人都沒捧好,醬菜壇就這麼直接墜地,當場摔破。 醋大蒜灑了一地,醬汁四溢橫流。 湛離一臉茫然地呆站著,看著自己的繡花鞋教醬汁浸汙。 「唉喲,這是什麼味兒啊!」 「好酸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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