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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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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靈飛快思索著,將前因後果的蛛絲馬跡在腦海中拼湊,刹那間,真相如明鏡一般雪亮。 「清心,記得我到『瑤華宮』驗屍時,你說,大火那夜有個男人進了大殿,『延甯宮』大火時,如香也看見了一個黑影翻進『延甯宮』,我想,這個人,你一定知道是誰。」班靈平穩地直視著她。 清心有一瞬間的心虛,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姑且不說如香,我們就來說說你的清泥師姐,她的確是被人殺害的,拿『延甯宮』大火的事件來對照,我相信你絕對知道那個人是誰,你明知道為什麼要替他隱瞞?」班靈冷冷說道。 清心的雙腿顫抖得無力再支撐自己,她軟軟地滑坐在地,面如死灰。 「你不是一個人離開,對嗎?」班靈放輕聲音詢問。 清心恍然地點點頭。 趙禦愛驚愕地看著她,極力壓住心頭的忐忑與驚動。 「是誰要帶你走?」班靈繼續問。 「曹保,他是影戲的名角。」 她眼中透出一種死寂的絕望,因為再也沒有了希望,便選擇全盤托出真相了。 「莫非,是去年『瑤華宮』酬神戲請來的那個曹保?」沖真驚愕萬分。 「是,就是他。」清心的語調淡漠而疲倦。「酬神戲請來了曹保,那日之後,他便時常與我見面。有一回,我告訴他師父是被廢的元佑皇后,他便問我師父有沒有從皇宮裡帶出來的值錢東西?我說有,師父就供奉在大殿之上,曹保說,如果我願意把師父的東西偷出來,他就要帶我私奔。」 「失火的那夜,是我放他進『瑤華宮』的,但是沒想到被清泥師姐發現,曹保一心急,跳牆溜走,清泥師姐說要告訴師父,並且要報官,我情急之下就拿起香爐打死了師姐。後來發生的事情,就跟班靈驗屍時說的一模一樣。」 「清泥是你打死的?」沖真掩面驚呼。「怎麼會是這樣?清心,你怎麼會那麼傻?怎麼會那麼狠毒?」 「那如香呢?如香也是你害的嗎?」趙禦愛迫切地追問。 「如香是曹保失手殺害的。」清心的目光淡漠地投向遠方。「曹保承諾我要帶我逃走,要我從帝姬身上偷取值錢的東西,我偷了。失火那夜,曹保來與我幽會,卻不料被起身如廁的如香撞見,他失手將如香勒死,怕被人發現,便放火燒了屍體和廂房,後來,曹保便失蹤了,再也沒有來找我,一直到最近,他又找到了我,我於是決心跟他走。」 沖真凝視著清心,眼底有著深深的痛心和失望。 「清心,曹保會在哪裡與你會合?」班靈問道。 「今晚三更,金梁橋下。」清心的目光平靜如死水。 班靈深深頷首。 「今晚三更,捕快會在金梁橋下等他,而你,清心姑娘,你也要為你做的錯事贖罪,我會一併將你送到府衙接受審訊。」 清心兩眼空洞無神,緩緩地轉過頭,望向沖真,低低地說了句—— 「師父,我錯了……」 次年,靖康二年,二月丙寅日,金兵攻陷開封府,金太宗下詔廢宋徽宗、宋欽宗二帝,貶為庶人,強行脫去二帝龍袍,隨後,金軍大肆搜掠,並將兩帝、後妃、公主、宗親等三千多人俘往金國。 中原已成金人天下。 當趙禦愛聽聞這個消息時,崩潰地痛哭失聲。 「禦愛,金人要抓你當俘虜,我們必須逃。」 班靈迅速收拾好行李,想趁黑夜時帶著趙禦愛逃往揚州。 「沖真師父,跟我們一起走吧。」趙禦愛伏在她的膝上請求著。 「我只是被廢的皇后,而且年老色衰了,金人不會俘虜我的。但是禦愛你就不一樣了,金人把皇室嬪妃公主全部擄走,為的就是要羞辱大宋,你絕對不能被金人抓走。你們快點逃,不用管我,我不會有事。」 沖真按著趙禦愛微微顫動的雙肩,催促著她。 暮色漸漸襲來,太陽下山了。 就在班靈和趙禦愛從後門走出去,翻身騎上馬背時,忽然聽見門前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別遲疑了,快走!」沖真在馬臀上重重拍一下。 馬兒即時飛奔。 趙禦愛回首,望著沖真師父愈來愈模糊的身影,禁不住淚流滿面。 沖真目送他們離去,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深深吸口氣,轉身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大宋官員,望著她跪下喊著—— 「恭迎元佑皇后回宮,接受百官朝拜,並請垂簾聽政。」 沖真怔愕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被廢後了二十五年,她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再回到皇宮,繼續當回她的元佑皇后。 北方仿佛傳來了如雷的馬蹄聲,夾雜著金兵的嘶喊。 她緩緩回過頭,望向南方。 那兒有美麗的揚州。 她相信,有朝一日她與班靈、趙禦愛會在那兒團圓…… 「康王」趙構迎接元佑皇后回宮,恢復元佑皇后的尊號,接受百官朝拜,隨後,在南京稱帝,改靖康二年為建炎元年,將元佑皇后尊為元佑太后,史上稱之為「南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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