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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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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吃著蘇合香送來的飯菜,夜裡蓋著她送來的錦被,短短幾日的功夫,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深入他的生活,控制了他的身體,擾亂了他的心。 當手中的雕刀常因他的恍神而停滯時,他對自己不再能潛心雕刻而感到惶惑。沒遇見她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滿腦子都是蘇合香巧笑嫣然的模樣,這樣的他雕不出千手觀音的慈眉善目、雕不出佛像的莊嚴。再這樣下去,他心目中大慈大悲的千手觀音像,何時方可完成? 牆那邊響起時疾時徐的簫管笙樂,知道蘇合香此刻又在練舞了。他看見一雙長綢袖舞飛了天,宛如舒雲卷霧。 那一雙舞袖仿佛越過高牆朝他心上舞來,將他的心一圈圈纏繞住,纏得他難以喘息,他無奈地重重歎口氣,放下雕刀起身走了出去。 他必須讓自己冷靜下來。 走出朱雀大街,遠遠看見「合春號」的招牌,他停步,深思,然後筆直走了過去。 「細細,今晚有貴客,你可要賣力地跳,把你的拿手絕活統統拿出來。」 花喜蘭坐在廊下欣賞蘇合香的舞姿,一臉的歡喜。 「什麼貴客?」她低著頭收袖,漫不經心地問。 「今晚來了幾位遺唐使,其中一位大使名叫吉上長丹,聽說來了中上多年,想娶個唐女子為妻……」 「蘭姨!你在說什麼?」蘇合香愕然抬眸,驚訝地望著她。「你不是要我嫁到倭國去吧?」 「你聽我說,那位吉上長丹大使聽說在他們倭國的地位身分十分顯貴呀!」花喜蘭忙解釋。 「他就算是倭國皇帝也與我無關!」她氣得頭都發昏了。「蘭姨,你到底是怎麼了?上回要我參加新羅王子的夜宴,這回又看上遺唐大使,你就這麼希望把我嫁得遠遠遠遠的,終生再也見不著面嗎?」 花喜蘭委屈地垮下肩。「細細,蘭姨養了你一輩子,只要你離開我,不管距離近或遠,我都一樣捨不得呀!」 「那你還想要我嫁給遺唐大使?」她難以置信地低嚷,「蘭姨,去倭國要坐船坐很久,萬一在海上遇到暴風大浪沉了船那怎麼辦?你忍心讓我死在海上給魚當點心吃啊?再說了,去到那裡言語不通給人欺負了怎麼辦?你遠在天邊怎麼為我作主?」得把話說嚴重一點,這樣才能讓蘭姨死了這條心。 「哎呀哎呀,你別說了!」花喜蘭沒想到那麼遠去,自知理虧。「細細,我之所以會這麼想,都是因為新羅王子和吉上大使願意娶你為正妻呀!」 蘇合香挑眉,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瞧。「蘭姨,我可是長安城第一舞伶,想娶我為正妻的男人多的是,沒了那兩個也不會嫌少!」她哼了哼。 「但是能娶你為正妻的男人都只會是那種很普通、很普通的男人。」花喜蘭輕歎。「蘭姨和你明說了吧,文人雅士、貴族子弟們他們心中真正想娶的妻子是五姓之女,雖傾慕你的絕色舞姿,可只願納你為妾。你想想,蘭姨怎麼也不能讓你去當人家的妾呀!」所謂的五姓女,是指隴西李氏、太原王氏、榮陽鄭氏、范陽盧氏、博陵及清河崔氏,這五姓氏都是名重一時的高門,對門第觀念極為看重的豪門高戶,都以娶到五姓女為榮。 「普通男人有什麼不好的?」她想起了孫玄義,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只要兩人有真情,彼此願意患難與共便行了,什麼文人雅士、貴族子弟的,只要我蘇合香看不上,就算是皇帝老兒來我也不會理。」 「天真。天真,太天真了!」花喜蘭嘖嘖道,滿頭珠翠搖了又搖。「你見過的世面還不算多,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錢才是真正的好,傻丫頭。」 「我知道有錢是很好,但是再多的錢也買不到真心,這點我也知道。」她翻舞著衣袖,若有所思地笑說。 「什麼真心不真心的,等你看上了男人再來跟我說吧!呵,真心,值幾個錢啊……」花喜蘭驀地瞠大眼,正色看著她。「等等!你的話聽起來古怪得很,給我老實說,是不是看中意哪個男人了?」 蘇合香抿唇淺笑,小心探問:「蘭姨,萬一我真看中意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男人,你會怎麼樣?」 花喜蘭目光一沉。「我會把他轟出去,等他什麼都有了以後再來!」她斬釘截鐵地說。 蘇合香笑意斂去,低下臉慢慢地理著衣袖。 「你看中誰了?說。」花喜蘭敏銳地盯著她。 「沒。」她回答得飛快,慢條斯理地把長長的衣袖一截一截地摺好。 「當真沒有?」 「如果真的看上了,我自然會說。」她淡然轉身進屋,端起芳香的玉露茶輕啜幾口。 花喜蘭雖然有些懷疑,但仔細想想,她整天都待在自個兒屋裡,只有偶爾幾個晚上到茶坊舞幾曲,近來也沒見她出過門,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 「細細,眼光要好一點兒,蘭姨這麼用心栽培你,可不能讓你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就嫁了。你要懂得攀高枝,往高處爬,才不枉費我待你這片心。」花喜蘭再次苦口婆心地勸。 「好了,我知道了。」那些話她已經聽得滾瓜爛熟了,但聽是一回事,當緣分來時又是另一回事。「蘭姨,我累了,想歇一歇。」她忽然覺得好累,一種不明所以的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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