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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東寺幫在東京四堂的堂主,關係就好像四個親兄弟一樣,黃梓鷹這個人對我而言充其量只是個頭腦短路的大哥,偶爾會捅出一些小樓子讓我來收拾,最多也不過是占占我的便宜或是沾沾我的好處,要說威脅……」臧臥臣冷傲淺笑。「他連邊都談不上。」

  石君恩的喉結上下震動了好幾下,目不轉睛地看著森然冷笑的臧臥臣。

  「所有在新宿的兄弟都受我的保護。」臧臥臣緩緩摩擎著玉辟邪睥睨的雙目和似龍般的觸角。東京四堂的人,誰都知道動我保護翼下的人就等於是先砍上我一刀,腦袋再不清楚的人都知道惹火我臧臥臣就等於是惹火上身,就算身份是分堂堂主也

  不會有好下場,所以小麼的死實在很令我起疑,到底黃梓鷹和日天堂上上下下那一群,為什麼突然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動我的人?」

  他頓了頓,視線始終不離開玉辟邪,不曾多瞥石君恩一眼,繼續說道;「黃梓鷹雖然腦袋不夠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個會突然凶性大發、拿刀胡砍自家兄弟的人,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在小麼的死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所有修羅堂的人都要按兵不動,誰都不能莫名其妙去賣命。」

  「是。」石君恩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幹響,仿佛經過很久很久,到現在才把聲音找回來。

  臧臥臣轉過眼來看他,悠悠一歎,原先凝重幽冷的黑眸緩緩滲進暖意,多了幾分感情。

  「我記得小麼好像有個媽媽?」他問。

  「對。」石君恩漸漸恢復了他溫文的表情。「他媽媽是風之館酒店的清潔女工,聽說耳朵都聾了。」

  「是嗎?」臧臥臣整了整眉。「拿一筆安家費給小么的媽媽,順便告訴風之館的媽媽桑,就說是我的意思,要她好好照顧小么的媽媽。」

  「是。」石君恩點點頭。

  臧臥臣接著說:「約黃梓鷹之前,先問月神堂堂主能不能前來赴約,一定要彭文雄答應肯出席,再打電話約黃梓鷹」

  「為什麼?」

  「萬一黃梓鷹那個笨蛋帶來大批人馬,雙方說不定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火並上了,平白讓漁翁得利,這可不是我的本意。」

  臧臥臣綻開一抹宛如獅子般的笑容。如果有彭文雄在場,黃梓鷹就不敢太放肆,如果他膽敢胡來,至少會有個公證人瞭解事情始未,他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石君恩冷然一顫,好半天才點點頭。

  「儘快處理完這件事以後,我還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處理。」看著玉辟邪,臧臥臣的嘴角牽動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是……那天接我電話的那個女人嗎?」石君恩謹慎地開口問。

  臧臥臣漠然看了他一眼,疏離地移眸望向車窗外的景物。思緒飄向遠方。

  那個生活在燦爛陽光下的美麗女子,他該用什麼方式對待她?不想害她就該放手,但是……又有股想獨佔她的欲望。

  他擰眉深思,緩緩進人一個人的幽暗世界。

  「一回到東京就病倒,我看一定是那天晚上著了涼,云云也真是的,就算跟我拌嘴,犯得著氣得一整個晚上不回房睡嗎?我看她是故意把自己凍病,存心要來氣我的吧?」

  「媽咪,姐又沒有自虐狂,於嘛虐待自己來氣你呀。」

  「誰知道你們姐妹兩個現在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我哪有想什麼?我什麼也沒想,倒是媽咪你想得也太多了一點。」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兩姐妹,成天陰陽怪氣的。反正我現在不管說什麼,你們都覺得煩。」

  「我也沒說什麼,你幹什麼那麼大反應?」

  云云半昏半醒地聽著房門外母親的叨念聲,還有瀛瀛的嘀咕聲。

  吵死了 很想出聲叫她們別吵了,可是喉嚨又燒又痛,一場高燒讓她全身虛累得一句話也不想開口說。

  一回到東京,她就莫名其妙開始發高燒,昏昏沉沉睡了三天,直到今天才好轉一點。

  她仰躺在床上,伸手自枕頭下摸出臧臥臣給她的那塊血紅色玉石,映著燈光,仔細觀覽著。

  身為古董商的女兒,雖然對古董不是特別感興趣,但是從小在耳濡目染之下,對古董多少也有些基本的鑒別力。

  這塊扁平的玉石浸蝕得相當透,深赭色的玉面在燈光映照下,呈現出血般的濃豔色澤,將玉上的修羅浮雕襯托得更為猙獰可怖。

  回到東京已經第三天了,和臧臥臣在溫泉發生的那些事變得那麼遙遠而且不真實,如果沒有這塊玉的提醒,她幾乎會以為那只是一場迷離荒唐的夢。

  然而在溫泉所發生的事都是真的,她莫名其妙失去了第一次、莫名其妙變成了黑幫堂主的女人,還莫名其妙要幫他生小孩。

  雖然她可以把這一切意外的結果歸咎于溫泉幽渺豔魅的氣氛,歸咎于臧臥臣惡意的侵犯,甚至歸咎於被迫灌下的那幾口威士忌烈酒上,但是最莫名其妙的,是當她回到了正常的現實生活時,並沒有出現半點驚慌、害怕,甚至報警求援的正常反應,這二天,除了心情上有些思緒紛亂以外,她幾乎可以說是無懼無愁,甚至還挺欣然接受這種意外所帶來的刺激感。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她向來謹守分際,生活規律,交友單純,有時間就到教堂服務,再有時間就到醫院當志工,認真地搜尋生命中簡單平凡的快樂來自娛,從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和黑道分子扯上關係。

  阿修羅是法力強大、好戰善爐的惡鬼,臧臥臣給她這塊玉,目的難道是想提醒她,她已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嗎?

  開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迅速將玉塞進枕頭下。揚睫望去,看見瀛瀛端著餐盤走進來。

  「姐,起來吃點東西。」瀛瀛把託盤放在床旁的桌上、探手摸摸她的額頭,笑說:「總算退燒了,狀況還不錯。」

  云云垂眸看了眼餐盤,皺眉咕噥了聲。「又是鹹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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