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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總管!」趙媽跑到正要離開的王總管面前將他攔下來,好聲好氣地對他說:「春香是因為迷了路才來遲的,您要不給她量身領冬衣,叫她今年冬天可怎麼過呀!」

  「怎麼過?她去年怎麼過,今年就怎麼過!讓她穿去年的舊襖得了!」王總管白了趙媽一眼,完全不給商量的餘地。

  趙媽強壓下火氣,勉強裝出笑臉。

  「王總管,春香去年的舊襖今年再穿就嫌太小了,她這年紀正是長得快的時候。王總管,您就通融一下,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諒她這一回吧?」

  「哼,看你的薄面?」王總管皺眉冷笑。「你當你的面子有多大呀?」

  趙媽的面子不夠大,但她的火氣已經大到快壓不住了!

  「她的面子不夠大,那我的呢?」一個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輕蔑地笑說。

  「七爺?!」轉頭看見來人,王總管吃了一驚,連忙打了個千。「奴才給七爺請安。七爺怎麼會到這兒來?」

  春香和趙媽也慌忙蹲身行禮,錯愕地看著永碩。

  趙媽只見過這個少年主子爺幾回,每見他一回,就覺得他又長得更高了些,這一回見了他,不但長得高碩挺拔,還多了幾分男人的味道了。

  春香沒有想到永碩會跟著她來到這裡,一雙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呆愣愣地盯著他看,見他目光掃向自己,不禁紅了臉,連忙垂下視線。

  「不知道王總管肯不肯看在我的薄面上,開庫房給春香領冬衣呢?」永碩淡笑問道。

  「這……」王總管兩眼悠悠地轉動。

  這位七爺是王府裡最小的爺,因為生母是下等房浣衣院的浣衣奴,連帶影響了他在王府裡的命運。在他上面有六個兄長的壓迫,讓他在府裡幾乎沒有什麼身分地位可言,奴僕們雖然口裡喊他「七爺」,但恭敬程度永遠比不上對上頭的六位爺。

  「怎麼,王總管連我的賬都不買嗎?」永碩沒有動怒,只是淡淡地淺笑。

  「若是七爺的吩咐,奴才自然不好說什麼,不過,王爺將王府裡百名奴僕交給奴才來管,總是凡事要講規矩才管得住人。更何況,下等房的事,實在不該七爺紆尊絳貴來插手的。」

  王總管是在永碩還未出生時就進了王府,他也只有在這個七阿哥面前敢倚老賣老。

  永碩強忍著慍怒,臉上依然笑容可掬。

  「春香會來遲,是因為剛才被我絆住了,若是請王總管開庫房這般為難,那我只好去找各房的大丫頭要些舊棉襖來給春香了,說不定要來的會比你發放給她的要多上許多,而且質料也會好上很多。」他優美而低柔地軟語威脅。

  王總管臉色微僵,誰都知道這位容貌俊俏的七爺在女人面前很吃得開,上自老福晉,下至那些上等房的丫頭們,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他的。尤其是那些各房的大小丫頭們,一個個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們能給一定會給,就怕他不要。

  想拿到丫頭們的舊棉襖對永碩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如果到最後真的弄到了下等房的低賤奴婢穿上上等房大丫頭的舊棉襖,那他這個王總管的臉要往哪兒擱?豈不是打亂了規矩?

  「七爺都這麼說了,奴才還能不聽七爺的吩咐嗎?」

  王總管露出一絲並非情願的笑容,心裡嘀咕抱怨著,這小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吃遍了上等房的大小丫頭,現在連下等房的小丫頭也不放過。

  「那就有勞王總管了。」永碩的微笑更加和煦。

  「七爺快別這麼說,奴才承受不起呀!」看著永碩的笑容,王總管頭皮一陣發麻。「春香,跟我進庫房!」他轉過臉,對春香喝道。

  春香感激地望了永碩一眼,低下頭跟著王總管進了庫房。

  王總管拿著布尺隨便給她量了身,然後從大木櫃裡取出底衣、襯衣、外袍、背心、棉襖、鞋襪各三套,往她雙手堆上去。

  「走,快著點!」他沒好氣地伸手往她背上一推。

  春香抱著一大迭衣物走出庫房,一抬眼,只看見趙媽朝她走過來,已不見永碩的身影了。

  她怔忡地呆站著。還沒跟他道謝呢……可惜她現在還沒能發得出聲音來,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真正開口對他說一聲「謝謝」?

  一陣涼風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嚴冷的寒冬,就要來了。

  第二章

  永碩坐在老福晉的正屋裡,讓盈月給他梳頭結辮。

  「小七,給你丫頭你不要,卻老是成天到我屋裡來給盈月梳頭打辮子,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髮鬢如銀的老福晉嘴上抱怨著,心底卻對這個最小的孫兒疼愛得不得了。

  「老祖宗,孫兒天天來陪您,您還不高興嗎?」

  永碩坐在高凳上舒服得閉著眼,讓坐在矮凳上的盈月替他刷著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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