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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二爺別走!我不說就是了,您別生氣!」她急急高嚷,顧不得全身赤裸,跳下床來緊緊抱住他。「只要能進王府當爺的侍妾,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我不奢求別的,只求爺疼我憐我,不要辜負我對爺的一片心。」

  這番話讓衍格受到了感動,他張臂抱住她,為她拭淚。

  「不走了喔?」她輕輕一笑。

  衍格俯身堵住她的嘴唇,她的輕笑立即化成了一陣微微嬌喘。

  「二爺,要不要上床來?」她在他唇間風情萬種地低語,身子若有似無地在他身上磨蹭。

  「不了。」他鬆開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回身上。「我要在天亮以前回府,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什麼意思?」她覷著他問。

  「我要讓王府裡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和於從月洞房過,這麼做不僅讓我對我阿瑪可以交代,將來於從月生不出孩子,也可以成為我休妻的最好藉口。」他淡淡地說道。

  嫻馨噘嘴挑了挑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沒有人看見,在衍格離去之後,她臉上的那抹歹毒淺笑。

  靜夜。

  洞房門啟,衍格自黑幕中回來,

  龍風燭已熄滅,燭淚未幹,紗帳深垂。

  他悄悄走到床榻前,輕輕拉開紗帳,靜靜看著紗帳後熟睡的於從月。褪了胭脂粉黛後的臉龐冰瑩如雪,清麗如百合。

  她靠著內側睡,身旁的枕頭和被褥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她的身上裹著一床錦被,長髮結成了髮辮,絲綢睡袍領上的鴛鴦扣扣得一絲不苟,連睡覺的姿態都規矩得很。

  睡夢中的於從月,比醒著時可人多了。

  空氣中悠悠飄蕩著一股淡雅的香氣,他不知道是於從月薰了香,還是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

  總之,這個香氣很好聞。

  他卸下了大氅外袍上床,俯下身近近地注視她,想知道她是真的睡了還是假寐。他的鼻尖幾乎碰到她的臉頰,她的睡容沉靜,似乎正作著好夢,意外地,他看見了她濕濡的長睫,還有微紅的眼眶。

  她哭過了?

  他微愕,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緩緩地在她身旁躺下。

  他在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對她太過分、太殘忍了?

  不。他不希望自己這麼輕易就被迷惑。于從月執意嫁給他的背後真正目的是什麼,他還沒弄明白,不能一時心軟就憐惜起她的處境。他不相信她的理由只是「信守承諾」那麼簡單,一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多年前,阿瑪曾接獲密旨徹查龍珠的下落,他不敢再把龍珠收藏在身邊,還把其中兩顆交給貝蒙,把這彌天大罪分給了他一份,這麼多年來,阿瑪仍然秘密進行著搜查龍珠的行動,並未間斷,為了牽制貝蒙不供出他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暗中與貝蒙見面,確定龍珠完好無恙。

  當貝蒙在紫光閣經皇上欽點為幹清門一等侍衛,而他自己也成為監察禦史之後,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多,也更頻繁了,漸漸地,兩人原本的互疑牽制心態慢慢有了轉變,變得氣息相投、無話不談,也因為兩人之間有著共同的秘密而變成了知己好友。

  雖然這麼多年了,龍珠的下落始終不曾被發現,他和貝蒙也將龍珠藏在非常隱密難以被人發現的地方,可是因為擁有龍珠的事實太敏感,讓他的個性變得很多疑,對人不容易產生信任感。

  也因此,他對於從月堅持不肯退婚的目的和動機始終存疑,她那雙眼睛裡藏著秘密,絕對不是她對他所說的「大丈夫一言許人,千金不易」那麼簡單。

  于敏中長年在內廷行走,每日與皇上奏對,私下又與阿瑪熟稔,一定很清楚阿瑪接旨搜查龍珠的事,有沒有可能於敏中父女暗暗知道了他的秘密?當年阿瑪與於家口頭允婚之後,小小年紀的於從月就改扮裝束出現在王府門口,難道不是想來查探什麼嗎?

  他腦中胡思亂想,杯弓蛇影,滿腹狐疑,終於在天將亮時才迷糊睡去。

  於從月雙手抱膝坐在床的內側,晶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躺在她身旁熟睡的衍格。

  昨晚她流著淚入睡,什麼時候睡著?衍格什麼時候回來?她都不知道。當她醒來時,才發現衍格已經在她身邊陷入了沉睡。

  她不知道,他最後竟然會回到她身邊來,只是看著他熟睡的臉,她的心就跳得厲害,心口隱隱的有一絲酸甜滋味。

  他穿著白綢中衣,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俊俏的臉龐,高挺的鼻樑,柔和平靜得宛若作著美夢的少年。他身上的錦被淩亂地掀在一旁,她想伸手替他蓋好,又怕驚醒了他,便作罷了。

  他昨夜去了哪裡?她很想知道,卻不能知道。她很清楚,知道得太多,只是徒增煩惱。

  趁著衍格尚未起身,她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跨過去,輕輕地放下紗帳,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悄悄地打開房門。

  一個小丫頭坐在外間問靠著牆睡得香甜,她走過去,輕拍小丫頭的肩。

  小丫頭立即驚醒過來。

  「二少奶奶!奴才只是閉了閉眼,沒有睡著!」她急忙解釋。

  「沒關係。」於從月笑了笑。「你替我送熱水進來,我要梳洗,順便叫紫鸚進來替我更衣。」

  「是。」小丫頭立即走出去,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輕聲些,二爺還在睡,別把二爺吵醒了。」於從月已坐到梳粧檯前拆解髮辮,俏聲吩咐著。

  「是。」小丫頭抿了抿嘴,乖巧地把熱水輕輕放在梳粧檯上,擰了條熱毛巾遞給她。

  「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回少奶奶的話,奴才名叫紅兒,剛吃過十四歲壽麵,奴才原就是二爺跟前遞茶遞水的丫頭。」小丫頭伶俐地答道。

  「往常都是你服侍二爺的嗎?」於從月輕聲問,對這個模樣甜淨的紅兒頗為喜愛。

  「是。」紅兒替她梳理長髮,笑著說:「二少奶奶,奴才服侍二爺慣了,很會打辮子,但是卻不太會梳髻呢。」

  「不要緊,等紫鸚過來吧。」

  紗帳忽然撩開來,紅兒機敏,見衍格起身,立即走過去撩起帳幔系上。

  「奴才請二爺安,二爺起得好早,該多睡會兒。」紅兒畢竟是侍候慣衍格的人,和衍格說話就比和於從月說話自然得多。

  「不用了。」衍格站起身,看也沒有看於從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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