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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明明聽見他這麼說的。他這句霸道的話,惹得她心頭又酸又甜,她甚至會情不自禁地想念他炙熱激狂的吻。

  她想告訴他,她願意偷偷地愛他,也願意為他守身不嫁,永遠以妹妹的身分與他同住在一起,瞞過天、瞞過地,不當他的妻子,也願意默默與他相守。

  但是,他一直不給她表白的機會,不肯聽她說話,她只好每天縫一個小布偶給他,讓小布偶去幫她說話。

  笑著落淚的小女娃,在對他說「認命」。

  懷抱荊棘的小女娃,在告訴他「思念」。

  仰望蒼穹的小女娃,在孤單地「等待」。

  他每天回房,一定會看到她送過去的這些小人偶,但他從來沒有給她回應。到了昨日,阿瑪告訴她,永琅已經同意成親的消息,她的心痛得幾乎碎裂,縫布偶時被針尖刺傷的痛,都遠遠不及她心口被撕裂的痛楚。

  他怎麼能在她愛上他,愛到無法自拔的時候,立即狠心地避開她,決定成親?他怎麼能如此對待她?

  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到他回來,當面問清楚。

  聽見馬車由遠駛近的聲音,月音震動了一下,把手爐丟給百花,立刻站起身奔向大門。

  馬車停下,她看見永琅從馬車上走下來,一時忘形,激動地走向他。

  「你回來了。」

  永琅淡淡應了聲,沒有多看她一眼,大步走進去。

  「大哥,你有空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她慌忙追上他披著黑絨大氅的背影,只有用跑的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我累了,有話改日再說。」他一步也沒有稍停。

  「我只說幾句話而已,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她急切地喊。

  永琅默然不語,步履飛快地走進長廊。

  「大哥,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話?」她喊得幾乎要哭出來。

  「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可以談。」他的語氣冷漠且疏離。

  「怎麼沒有?!」她忍不住泣喊。「我要問你,你真的答應阿瑪,要跟譚拜家的女兒成親了嗎?」

  「是啊。阿瑪說,譚拜家的女兒性格沉靜溫柔,模樣神韻都跟月音很像,我想這樣也不錯,所以就答應了。」他邊走邊說。

  月音的心頭狠狠刺痛了一下,她疾奔了幾步,沖到他面前伸臂攔住他。

  「你答應成親了,那、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她仰著怒容,眼眶潮紅地瞪著他。

  永琅深吸口氣,淡淡一笑。

  「哥哥娶妻,妹妹也可以嫁人。你不是也有喜歡的男人了嗎?你也可以去嫁他呀!」

  永琅雲淡風輕的語氣宛如無形的尖刀,狠狠地刺進她心裡,將她心中美好的小小夢想徹底粉碎掉。

  她的淚水猝湧,強烈的挫敗感差點擊倒了她,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邊哭邊哽咽地追著他,直到跟進了「沁風苑」。

  「你到底要跟我到什麼時候?」永琅止步,難以忍受似地對她吼。「不要再跟著我了!」

  月音僵住腳步,眼淚無意識地滾落,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永琅,我討厭你,你去成親吧!」她痛聲泣喊,掏出懷裡縫製的小人偶,忿忿地擲向他的背。

  永琅咬牙閉眸,緩緩轉過身,已不見月音的人影,只留下雪地上淡淡的淩亂足跡。

  瞥見跌落在雪地上的小人偶,他蹲下身撿起來,看見捂著雙眼哭泣的小女娃,哭著對他說「心碎」。

  他把小人偶緊緊握在掌心,一顆心急躁地狂跳。

  永琅,我討厭你,你去成親吧!

  這是月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而沒有喊他大哥。

  他緩緩站起身,發現如燕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再轉過視線,看見月音的貼身侍女百花,滿臉呆愕地站在「沁風苑」外的牆角邊,察覺到他的目光,立刻轉身飛奔離去。

  他眼神微寒,仿彿看見了一顆石頭落進了平靜的湖心中,就要慢慢蕩開漣漪了。

  煩躁地咬咬牙,他大步跨出「沁風苑」,奔出王府大門。

  頭痛欲裂。

  永琅翻了個身,痛苦地抓起枕頭壓住快要裂成兩半的頭。

  床內側隔著一道牆的另一邊,一直聽見有人嚶嚶說話的聲音,這些聲音鑽進他的腦袋裡,就像有千軍萬馬在他耳畔嘶吼般,吵得他想殺人。

  「沁風苑」是獨門院落,周圍並沒有連著房間,他不可能會聽得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呀!

  他疑惑地睜開眼,四下環視,這才想起自己奔出王府後,來到了「悅來客棧」喝酒。他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只知道醉得不醒人事,又吐得很厲害,最後掌櫃的開了間上房給他休息醒酒。

  他捧著頭起身下床,倒了杯茶一口喝光,然後又仰頭倒進床裡。

  受不了腦袋隱隱抽痛,他伸指按壓著額際,忍耐著天旋地轉般的昏眩。

  不知道月音此刻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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