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齊晏 > 冷香賦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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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自己掩藏得萬無一失嗎?」他專注地凝視她,細讀著她的心事。「你把愛情和相思藏起來了,我會慢慢去找,用我一生的時間來找,總會找得到。」 相思微微一震,她的信心又被桀琅摧折了,世上真有如此癡執的男人嗎?她實在不敢相信。 「一生的時間?」她合上眼,歎息著。「不累嗎?」 「也許,總有一天是會累的。」他的目光真摯、溫柔、細膩,聲音充滿了感情。「但是相思,遇見你的這段日子,是我今生以來最美的部分,縱使再累,我也不願放棄。」 相思有一瞬間的暈眩,怔怔看著桀琅深邃迷人的雙眸,所有的防備之心都支離破碎了,她無法忽視心中隱密熱切的盼望,被他打動的心湖,正細細地泛起甜蜜的波瀾。 她微偏頭,然後轉身,帶著濃濃的鼻音說:「也好,你來找吧。」 桀琅大喜過望,雖然只是一句難以捉摸的話,聽似無情卻還有意,然而,他瞭解相思,能得到這樣一句話已是不易,他獲得了激勵與鼓舞,儘管只是雲淡風清似的一句話,他已得到莫大的滿足。 桀琅買了兩匹馬代步,允諾相思,到無憂谷尋到敖倪和擎天以後,就陪她到東北關外找她舅舅。 兩人進了無憂穀,相思驚詫地看見滿天飄飛的花瓣,雪樣的花從她眼前飄飛而過,在微風中回旋著。 「這裡……就是無憂穀?」她驚歎。 「是啊,花都謝了。」桀琅輕輕響應。踏進無憂穀,幾乎走遠了的情緒紛紛回來了,變得尖銳而且清晰。 他們策馬越過小溪,當桀琅無意間發現一件白袍落在泥地上時,神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那是敖倪的白袍子,應該是掠曬在石屋前,被風吹到這泥地上來的,以袍子髒汙的程度來推測,敖倪、擎天和丹朱應該早已不在無憂穀了。 桀琅遠望著石屋,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狂風破空而來,把飄落在地上的花瓣吹得零亂四散,相思完全迷眩於這樣悽楚而悵然的情緒中。 突然間,相思彷佛看見在花雨漫飛的桃樹下,站立著一個纖瘦的人影,伸著手盛接繽紛的落花,烏黑的長髮、月白色的衣角,在風中款款地飛揚著,她幾乎忘記了呼吸,怔怔地看著,只覺得是夢。 「你看見了嗎?」她轉過臉問桀琅,聲音輕如耳語,深怕驚擾了什麼。 桀琅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臉上隨即綻出驚喜的笑容,他飛快地跳下馬,狂奔過去,一路大喊。「擎天——」 擎天回身站定,驚愣地看見桀琅,盡只一瞬,兩人已經緊緊擁抱在一起。 這個景象懾住相思,她知道桀琅口中的擎天是誰,那是個再耳熟不過的名字,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轉身、回眸、微笑,那張美得眩目的臉龐,竟然會是一個男人所擁有的! 「擎天,你沒事吧?」桀琅仔細打量著他。「敖倪和丹朱呢?」 「我很好,但是敖倪下落不明,丹朱則被敖仲抓回去了。」擎天說。 「這是怎麼回事?」 「官府已經知道你和敖倪就是山魈了,曾經帶兵把無憂穀徹底搜查過,我則因為聽見丹朱的喊聲才急忙逃走,這一個月來,我到處打聽敖倪和丹朱的消息,只知道丹朱被敖仲帶回汴京的敖府裡,可是敖倪卻不知所蹤,獄卒只透露他傷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擎天一連串地敘述著。 桀琅眉頭深鎖,震怒不已。 「看來這一切都是敖仲搞的鬼。」桀琅咬牙切齒,白牙縫中迸出幾句話來。「我豈能善罷干休,敖仲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痛苦,我都要一併索討回來。」 「你打算怎麼做?」擎天靜靜看著他。 「當然是到汴京找敖仲算賬,如果敖倪真的死了,我要把敖仲的骨頭一根根折下來,讓他一命抵一命。」桀琅緊握拳頭,陰鬱地一笑。「我也一定要幫敖倪把丹朱搶回來,怎麼能讓敖仲這傢伙白白占丹朱的便宜。」 「好,我跟著你,你怎麼做我就怎麼做。」擎天朝他笑了笑。 桀琅點點頭,轉身將擎天拉到相思面前,喜孜孜她笑說:「擎天,來見見這位姑娘,她叫卓相思。」 擎天一直沒有發現還有外人,當他凝神細看,才發現有個嬌小梟娜的女子,靜靜立在一匹高大的駿馬旁,一雙水盈盈的眼睛,清靈澄淨的面頰,纖腰窄小得不盛一握,嬌柔得宛如剛出蕊的花瓣。 那份未修飾的清雅靈秀之氣,讓擎天的胸口緊了緊,他看了桀琅一眼,滿腹疑團,但見桀琅唇邊出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忽然明白了,瞬間,心口彷佛裂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好痛、好痛。 他直視著相思,笑了笑,暗裡卻是五內如焚。 相思定定地與擎天對望,她有些疑惑,俊美得魅惑人心的擎天,為何眼光冰冷如刀劍,讓她的背脊泛起陣陣寒意。 她局傲地抬起下顎回視擎天,一副不服輸的姿態,她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只知道自己此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唯有全神貫注,才能抵擋得住擎天眼中的酷寒。 汴京 桀琅、擎天和相思三個人投宿在離「敖府」不遠的小客棧裡。 一路上,相思將桀琅和擎天的對話拼拼湊湊起來,才終於知道敖倪和梅丹朱的關係,原來敖倪和梅丹朱自童年便相識了,當敖倪的娘不得已必須帶他遷離時,敖倪將隨身佩帶的金鎖環當成定情之物送給了丹朱,誓言會回來娶她,然而經過了十年,敖倪的攣生哥哥敖仲竟陰錯陽差出現在丹朱眼前,丹朱不疑有他,應允了敖仲的婚事,敖倪震怒之下,從敖仲迎親途中擄走了丹朱,兩人在無憂谷結為夫妻,從此引發一連串的禍端。 敖仲設計圈套誘捉敖倪和桀琅,敖倪受了重傷被官府抓入大牢,而桀琅掉落懸崖,丹朱則被敖仲軟禁在敖府。 相思不知道這世間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對敖倪和敖仲好奇不已。 這天,他們發現「敖府」異常混亂,奴僕們紛紛變賣貴重家俬,桀琅和擎天到處打聽,才知道敖家準備搬離汴京。 擎天決定趁亂混入「敖府」,見一見被敖仲軟禁的丹朱。 當擎天將又黑又長的頭髮縮出一個簡單的髻,穿上輕柔的絲綢裙幅時,相思被擎天似男似女的容貌給震懾住了,她想不到擎天扮成女裝之後,竟然嗅不出一絲男子氣息。 桀琅左右端詳著,笑說:「擎天當個男人真可惜,若是個姑娘,早幾年我就被他迷倒了。」 擎天似有若無地一笑。 這夜,擎天從「敖府」帶回令人驚愕的消息—— 他對桀琅說:「聽丹朱說,敖倪身負重傷帶著她逃出敖府,不過才二日就被官差追上,敖倪中了一箭,甚至還被灼傷了雙眼,被官差棄置在荒山,只把丹朱一個人抓回去。」 桀琅一聽見敖倪可能被人害死在山裡的悲慘遭遇,遏不住暴怒填膺。 「這個敖仲,簡直是心狠手辣。」桀琅怒不可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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