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齊晏 > 冷香賦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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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琅陷入了沉思,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大寶,山魈就是他和敖倪的化身,但是這麼一來,更多的疑問也無從問起了。 「你知不知道石梨城中有個叫葛穎飛的?」他只好隨口問起相思的舅舅,本以為一定是大海撈月,想不到大寶居然點了頭。 「葛穎飛的兒子得罪了史雷公,被史雷公打得奄奄一息,史雷公還揚言要抓葛穎飛的女兒當小妾,這件事情石梨城中誰不知道,不過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大寶滔滔不絕地說著。「葛穎飛可憐了,帶著全家老小連夜倉皇出逃,聽說逃往東北關外去了。」 「逃往東北!」桀琅大吃一驚,回頭望了相思一眼。 相思的眼瞳黯淡了下去,眉尖輕輕蹙了蹙,整個人發起呆來。 「上俺家住幾天吧?」大寶慰熱地笑問。 「多謝你的好意,我急著上山找擎天,不能打擾了。」桀琅笑了笑。 「那好吧。」大寶又貼在他耳邊嘰哩咕嚕著。「快點走也好,省得碰上朱雀街的姑娘,准會把你剝下一層皮來。」 桀琅瞪大了眼睛,他可不想讓相思看到那種場面,急忙向大寶借了三千文錢,帶著相思往上山的路走。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他問。 相思毫無頭緒,也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她茫然地問:「東北遠嗎?」 「很遠,騎快馬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 「那……就去東北吧?」她靜靜地接口。 桀琅深深吸氣。「你真的要去東北?大老遠去找你的舅舅有什麼意義?你知道東北有多大嗎?東北比石梨城大上幾百倍,想找一個人比登天還難,你知道嗎?」 「我沒有別的選擇。」她囁嚅著。 「你有。」他急切地、一連串地說。「你明明可以選擇我,可以嫁給我,可以跟著我,何必千山萬水追去東北,去投靠一個不一定能帶給你幸福的人。」 相思面頰上的血色褪去,桀琅的一番話震動了她,她扭絞著衣帶,一種說不清楚的酸楚感自心底漫淹了上來。 「相思——」他輕柔地喚她,專注地凝望著她。 他眼中盛著千萬種細膩的真情,相思覺得自己就要陷進去了,陡地,一陣清脆甜膩的喊聲驚住了相思—— 「桀琅、是桀琅!」 此起彼落的尖叫一聲聲傳過來,桀琅臉色大變,抓起相思拔腿就跑。 相思被動地被桀琅拉著跑,疑惑地回頭望去,赫然看見三個盛妝打扮的豔色女子一路追著他們,口中嬌喚著桀琅的名字,她的眼驀地陰暗沉鬱了。 她從桀琅手中奮力掙脫,停下來,怒視著他。 「她們是誰?」她咬著牙問。 桀琅冒出了冷汗,豈能對她說明真相,他真恨自己以前為什麼老愛和青樓豔妓調笑,現在可嘗到苦頭了,聽見嬌媚的喊聲愈來愈近,他急得幾乎跳腳。「我們先走,有機會再向你解釋,好不好?」 他伸手拉她,她冷著臉拂開,固執地又問:「是你的妻子嗎?」 「不是!」他大叫。 一陣延遲,蝴蝶般的女子如飛追至,紛紛張開雙臂抱著桀琅,嫩綠、粉黃的各色蝴蝶癡纏在桀琅身上,面容冶豔,笑聲宛如一陣狂風吹過的銀鈴,清脆悅耳,卻驚心動魄。 「桀琅,你可出現了,有了新的姑娘,就不睬我們了嗎?你可真壞,好壞的豹子哥,壞心眼的男人……」蝴蝶姑娘們交相嗔怨著,纖纖手、點點唇,一一落到了桀琅的臉上、身上。 相思畢生也不曾見過如此放浪的陣仗,屈辱驀然來襲,讓她無從掙脫與逃避。 儘管看見桀琅尷尬狼狽地推拒著,也不能挽救相思飽受屈辱的感覺,莫名的憤怒排山倒海地淹沒了她,她驚怒得渾身發顫,情緒整個崩潰決堤,她心裡像被錐子戳刺似的悔恨不已。 她痛駡著自己,怎麼能相信他?她差點就要相信他了! 「你們別胡鬧了,快放手!」桀琅費盡全力想從花蝴蝶中掙脫而出,瞥見相思冷寒的目光,心底一絲恐慌飛閃而過,他急著想解釋。「相思,你聽我說……」 相思掉轉身子,步履飛快地奔跑起來,她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跑,只想將充塞在胸腔那種挫傷和絕望全部發洩出來。 桀琅急忙推開軟倚在他身上的花蝴蝶們,一顆心懸吊了起來,急追相思而去。 「喂,豹子哥,要記得來看我們——」 妖嬈的笑聲半帶促狹,半帶嘲弄,縹緲遙傳,相思如被針刺,跑得飛快,直到完全聽不見為止。 桀琅追上相思,扯住她的手臂,焦慮地低喊。「相思,你誤會了,她們真的不是我的妻子。」 相思跑得胸口快要炸開來,整個人暈眩得幾乎站不住,她低著頭,難受得靠在桀琅的胸膛上拚命喘氣,急促地深呼吸,終於她恢復了鎮定,心頭的痛楚也有些疏散開來了。 「好些了嗎?」桀琅輕拍著她的背,憐惜地說。「你跑得這麼快,我差點以為就要追不上你了。」 「不是你的妻子?」相思抬起眼睫,木然地看著他。「既然如此,為何與她們那麼熟?」 「以前常到石梨城買東西,也常經過朱雀街,久而久之,就認識了朱雀街的姑娘,她們是青樓女,絕不是我的妻子。」他輕輕地解釋,試圖使她明白。 「青樓女?」她蹙了蹙眉。 「那是個為了銀兩而取悅男人的行業。」他解釋得很含蓄。 「你會給過她們銀兩?」 「沒有。」他鄭重否認。 「那麼,她們為何想取悅你?」她倒想聽聽他如何自圓其說。 桀琅一時語塞,接不上話來。 「因為她們喜歡你,是不是這樣?」相思冷笑著。「或者,你剛剛對我說的話,也曾經對她們說過?」 「從來沒有,那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 「你要對多少人說都與我無關。」相思冷冷地打斷他。「男人不都是這樣,醜行被揭穿了,也還能若無其事地狡辯。」 「你非要這麼說,我也百口莫辯。」他聳聳肩,轉念一想,笑意不受控制地從眼角眉梢滿溢了出來。「不過,我倒是很高興你會為了這件事而吃醋,可見得你也不是那麼不在意我,我真的很高興。」 「真是可笑。」她嗤之以鼻,語氣不慍不火。「我不會被你欺騙,也不想欺騙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費力氣了,你找不到情和愛,也找不到相思。」 桀琅揚高了眉,低沉地經笑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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