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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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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錢……大半都用光了……」蘇承應的聲音不自禁地顫抖著,冷汗淋漓,臉色死白。 「用光了!」霽華大吃一驚,霍地站了起來。 蘇含羞猶如雷轟電掣,被震得慘白了臉。 「一百二十萬兩是如何在半年之內用光的?總督大人,您可真了不起!」霽華雙眉一揚,寒冽的聲音幾乎凍結空氣。 他的冷嘲讓蘇含羞替父親的作為感到無比羞愧。 「我原來也不想這樣……」蘇承應慢慢垂下頭,顫聲述說著。「七年前赴任時……藩庫早已被歷屆官員累積了不少虧空,我一年俸祿銀子不過二百兩,根本應付不來那些官場上的應酬花費,後來…… 「與艾刹退婚的那件事情上,我栽了一個大筋斗,我雖然是兩江總督,但是在官場上還是有意無意遭到疏遠和冷落,由於我的昏昧,害得含羞遲遲嫁不出去,為了替含羞安排相親的機會,這幾年來我不斷挪用庫銀四處打點,結果造成藩庫的虧空愈來愈大……」說到這,蘇承應的老臉上盡是懊悔與頹喪。 「收到朝廷這筆賑銀時,我心想賑災暫時還用不了那麼多銀子,於是先挪了一部分來填補藩庫虧空,接著又挪一部分出來用在那些肯和含羞相親的應酬上,還有一部分是給含羞置辦嫁妝,就是怕她嫁出去後,娘家即使走到窮途末路的道上,至少她還有嫁妝當本錢……」 「爹——」蘇含羞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她撲到蘇承應膝前跪倒,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蘇承應淒然地撫著她的頭髮,兩行清淚簌簌流了滿面。 「含羞,爹命中無子,只有你這個女兒,爹費盡心思想把你嫁進豪門貴胄,就是希望你能過得好,誰知百般算計,反倒鑄成大錯,把你也給連累了。」他的語氣哀切,雙手不住輕顫。 蘇含羞淚流不止,抿緊嘴唇不住地搖頭,無聲地哽咽著。 她從來不知道,當她任性地和父親作對時,父親原來都一直在苦心經營她的終生幸福,全心全意都是為了她,這份恩情,教她如何回報得起,她無法責怪父親,只怪自己不曾體諒過父親的一片苦心。 聽著蘇承應這番懇切、無奈的坦承,霽華也感到震驚不已,雖然他不該挪用救災的賑銀,但所作所為卻都是為了愛女著想,這份為人父的苦心霽華聽了不禁為之動容。 「身為封疆大吏,怎可沒有愛民之心,竟然為了自己的女兒挪用賑銀,可曾想過那些災民的女兒要怎麼活?」霽華正顏厲色地斥責,再怎麼同情父愛至切的他,也要公私分明。 蘇承應神情黯然地跪倒在地,邊揩眼淚、邊在磚地上連連叩頭。 「卑職忘記聖人教誨,忘了要愛民如子,辜負朝廷和皇上的一片深恩厚望,如今後悔莫及,卑職已知罪孽深重、罪該萬死,只求王爺懲處卑職一人,保全家人的性命,求王爺開恩。」 蘇含羞陪著父親跪在霽華面前求情,霽華深深望著她蒼白似雪的臉龐,她眸中的焦慮、擔憂和酸楚,激起他內心強烈的保護欲。 「你們都起來吧,岳父大人用不著求我,其實含羞為了救您才會答應我的求親。」他突然頓了頓,隨即揮開盤旋在心中那抹不對勁的怪異感,繼續說道:「含羞嫁入豫王府後,豫王福晉的身分就能成為蘇家的護身符,皇上縱使降罪於您,也會看在本王爺的面上從輕量刑的。」 蘇承應感激涕零地直淌淚,而蘇含羞對霽華除了感激之外還有感動,她不知如何將內心的感動化成言語告訴他,原先在心中築起一道高牆抵禦他,如今這座高牆已讓心頭陣陣的暖流沖蝕、融化了。 霽華此時正忙著盤算該如何籌措出一百二十萬兩來填補這個大洞,忽略了蘇含羞眼中一閃而逝的真情流露。 「到哪裡生出一百二十萬兩呢……」他捏著眉心苦思,這麼大的數目,蘇承應居然流水般地花完了,這門花錢的功夫實在無法不令他感到萬分欽佩。 這對父女靜靜坐在一旁茫然失神地呆望著霽華,蘇承應是因為慚愧而不敢吭氣,蘇含羞則是被霽華的穩重沉練懾得恍惚失神。 她一直以為霽華是個空有一張俊俏臉孔、整日沉浸在溫柔鄉里的浪蕩王爺,肯定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沒什麼大本事的斯文貴公子,想不到他為了她肯一肩扛下她家的一本爛賬,流露出她不曾在他臉上見過的精幹睿智,他毅然、堅定的大丈夫氣魄,讓她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徹底令她著了迷。 「九王爺……」蘇承應猛咽著口水,戰戰兢兢地開口。「那些錢理當由卑職自己去籌借,怎麼敢讓王爺去擔……」 「好了好了。」霽華不耐地打斷他,都什麼時候了,還盡打官腔,而且說到底,他也該為這件事負擔起一半的責任。「事已至此,說這些客氣話都於事無補,我既然決心迎娶含羞,當然不會置身事外,這一百二十萬兩我會想辦法替岳父大人補上,您什麼都不用擔心,眼前最要緊的就是先將城外的災民安置妥當,我負責借錢,您負責安置災民,等這件事圓滿完成後,再來操辦我和含羞的婚事。」 「是、是、是……」蘇承應點頭如搗蒜。 「明日我就動身啟程回京一趟。」他暗暗盤算著該向誰下手借這筆錢。 一聽見霽華說要回京,蘇含羞的心突然緊緊一縮。 「你、你要走了?」她倉卒地起身,愕然呆望他。 蘇含羞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依戀和不舍,像個害怕被拋棄的小女娃,讓霽華暗暗雀躍得意了起來。 「你這反應是不舍還是開心?」霽華慵懶地挑了挑眉,有意逗弄她。 蘇含羞驀地脹紅了臉,又羞又惱地跺了跺腳。 「我當然開心呀,開心得不得了,現在就要去放鞭炮慶祝!」 她紅著臉開門跑了出去,一跑她就後悔了,暗罵自己幹麼那麼嬌羞萬狀,一副被人說中心事的窘態。 不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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