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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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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告訴你——」 「公主,這是您愛吃的芙蓉糕,奴才特地給您買來的,您吃一塊吧?」秋菊把盒芙蓉糕捧到站在窗前怔怔出神的霽媛眼前。 霽媛緩緩地搖了搖頭,神情木然地走到妝抬前取出象牙雕鳥銃,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裡,恍若無神地在屋內走過來、走過去。 「喝口茶吧,公主,奴才剛沏好的龍井,您最喜歡喝的。」夏蘭端著茶碗,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旁。 霽媛置若罔聞,像只困獸般,一徑不停地在屋裡繞來繞去轉圈圈。 秋菊和夏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從聽見額駙帶兵遠赴安南這十多日以來,她每天都是這樣神情懨懨、精神恍惚、淨坐著發呆的樣子。 「要不要奴才們陪您到外頭踢毽子?」秋菊說。 「公主,奴才給您買來了幾本書,有『還魂記』、『紫釵記』、『南柯記』、『鄞鄲記』,這些是以前在宮裡不能看的書,給您解解悶。」夏蘭捧著湯顯祖的「臨川四夢」送到她面前。 霽媛心不在焉地斜瞥了一眼,動也不動。 「求求公主別這樣嚇唬奴才,您好歹做個什麼事吧?」夏蘭被她嚇得三魂七魄都飛了。 「公主,寫寫字好不好?您想什麼就寫出來,別把心事悶在心裡,萬一公主悶出病來,奴才們可都完了!」秋菊小心翼翼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到桌案前坐下。 夏蘭忙著鋪紙磨墨,將筆蘸飽了墨,放進她手裡。 霽媛提著筆,盯著雪白的宣紙,心裡空蕩蕩的,像那張宣紙一樣白。 突然一滴墨汁落在紙上,她被動地下筆,跟著在雪白的紙上點出一個一個黑點來,直到幾乎把整張紙點滿。 秋菊和夏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盯著點滿黑點的紙,霽媛輕輕轉動著手腕,開始給每一個黑點加上大大小小的圈圈。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她畫著圈圈,幽幽低吟。「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圈圈畫滿了,她怔然停筆,眼淚再也止不住奔流而下,她伏在桌案上,忍不住放聲大哭。 她這一哭,秋菊和夏蘭反倒松了口氣,起碼心中的抑鬱能藉由大哭一場發洩出來,不至於悶在毛裡頭悶病了。 徹徹底底痛哭一場以後,壓在胸口的抑鬱有些疏散開了,她深深吸氣,端起桌案上的那盞龍井茶,一口一口地喝光,然後疲乏地仰天呼出一口長氣。 「我要到額駙府去一趟,你們別跟來。」她起身,緩緩地走出去。 「是。」看見霽媛喝了茶又說了話,秋菊和夏蘭懸吊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 霽媛剛走出公主府大門,看見趙嬤嬤捧著幾匹綢緞正要進府。 趙嬤嬤抬頭看見霽媛,詫異地問:「公主這是要上哪兒去?秋菊和夏蘭怎麼沒在公主身邊侍候著?」 「我只是要到隔壁的額駙府走一趟,是我叫她們別跟來的。」她沒瞧趙嬤嬤一眼,逕自往隔壁大門走去。 「公主獨自上額駙府做什麼?」趙嬤嬤愕然地追問。 「用不著你管。」她腳步未停。 「奴才得先通報隆大爺和大福晉,好叫他們準備接駕呀!」趙嬤嬤搶行了幾步,就要去敲額駙府大門。 「趙嬤嬤,你回去!」她冷冷地低喝,怒視趙嬤嬤一眼。「再多說一句廢話,小心我饒不了你!」 趙嬤嬤整個人嚇懵了,不敢相信地盯著這個從小侍候到大的主子,從來沒見過公主用這種態度和口氣對她說過話。 霽媛不理會她,直接推開額駙府大門走進去。 額駙府守門的僕役沒見過霽媛,不知道她就是和碩六公主,見她旁若無人地走進來,不客氣地將她攔下。 「這位姑娘,你找誰呀?」 「我是六公主,有事找老爺福晉。」 守門僕役一聽見是「六公主」,立刻慌了神,忙跪下叩頭。 「公主,老爺和福晉此刻都不在府裡。」 霽媛沉吟了一會兒。 「你帶我去額駙的房間,我在那兒等老爺福晉回來。」 「是,公主這邊請。」僕役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引路。 到了一個小院落,僕役把門推了開來,垂手說道:「公主,這兒就是額駙的寢房了。」 霽媛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遞給他。 「這是一百兩銀子,你拿去喝茶,本公主沒傳喚,誰都不許進來。」 「是。」僕役捧著那張銀票,眼睛睜得很大,又驚又喜地轉身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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