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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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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體初愈的霽威,沐浴濯發,悠閒地躺在廊下,風乾濃密的黑髮。 桑朵那坐在一旁輕哼著蒙古歌謠,溫柔地梳理他的頭髮,慢條斯理地編結成辮,然後在辮梢系上綴有白玉小飾的明黃絲條。 她看見銀秀捧著一碗藥佇立在牆側許久,大概是不想打擾他們。 「皇上該吃藥了。」她把玩著他的辮梢,輕笑著說。 霽威坐起身,深深吸一口氣,大大伸個懶腰。 銀秀忙移步過。跪下,高高捧起藥碗呈上。 霽威仰頭一口氣就把藥喝光,然後拿起藥碗旁的醉梅丟進嘴裡。 「銀秀。」他見銀秀起身要退下,出聲喚住她。「你可曾聽到太監私下談論起李歡然這個人?」 「有,聽禦茶房的人說,李歡然原是個讀書人,太監裡頭難得有如此溫文儒雅又出口成章的,因此總管太監覺得他來侍候皇上比誰都合適,所以把他從禦茶房調來了養心殿,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是肅中堂派來暗算皇上的人。」銀秀把聽來的照實說了。 「一個讀書人,為何肯淨身?」霽威蹙起眉,無法瞭解是什麼原因使一個男人放棄當男人。 「什麼!」桑朵那愕然低呼。 「聽說肅中堂不知將他心愛的女人怎麼了,所以李歡然不顧一切聽命于肅中堂,願用他的命換他愛人的命。」 霽威震動了,桑朵那也震住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銀秀退了開去。 霽威見桑朵那一臉又吃驚又感動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 「朕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會叫艾刹去查一查,若真有這名女子,朕會好好安置她。」 「皇上不恨李歡然?還要安置他心愛的女人?」她怔然,幾乎不敢相信。 「他是身不由己,在殺朕時也許是痛苦的。」他幽幽一笑。「朕很明白那種身不由己的感受。」 桑朵那驀地投入他懷裡,用盡全部的力量抱攬著他,對他的愛排山倒海地洶湧而來,她前所未有地愛著他,她很高興她所愛的男人雖然尊貴卻不是個辣手無情的人。 「既是這樣,皇上對嫦貴妃必然不會深究了。」她放心地說。 霽威眼眸倏地一沉。他聽說當他昏迷不醒時,嫦貴妃尋死了幾次都被宮女救下,他明白那只是她的生存手段罷了,他一直都很清楚她私下常與肅格傳遞消息,有關他是「天閹」的謠言也是自她的栩坤宮傳出來,這樣一個狡獪的女子,他根本不想留在後宮。 父皇生了九個皇子,殤了四個,他的三個哥哥和一個弟弟殤得不明不白,處在深宮裡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四個早夭的阿哥,是爭房之寵下的犧牲品。 他怎能留下這樣的女子,成為未來皇子們的潛在威脅。 「朕會善待她,不會殺了她的。」他淡淡說道。 「幸好。」桑朵那如釋重負地松一口氣。「璃太妃一直來求我替嫦貴妃求情,聽皇上這麼說,我也好向璃太妃交代了。」 霽威輕輕撫著她的頭,沒有接口,心中已暗下決定,要把嫦貴妃貶為庶人,遣返原籍,讓她嫁入尋常百姓家了。 「今天陽光真好,要不要四處走走?」她依戀著他的臂彎,甜柔地問。 霽威點點頭,牽起她的手,慢慢走出養心殿。 天空一絲雲也沒有,陽光照在橙黃色的琉璃瓦上,映出一片耀眼金黃的燦亮。 他的目光緩緩掠過銅鶴、日晷…… 「這是多少人覬覦的皇宮,多少人想當這座皇宮的主人,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張龍椅不好坐。」他感慨地說。 「純金打造的椅子硬邦邦的,肯定不好坐。」桑朵那點頭同意。 霽威白了她一眼。 「噯,別生氣,開玩笑的,我當然知道龍椅上有鋪厚厚的墊子嘛。」她格格地笑挽著他的手。「不過那張龍椅只有你能坐,那個霽善壞透了,他要是當上皇帝,一定民不聊生,大家都這麼說。」 「大家?哪個人家?」他微微蹙眉。 「就是那些阿哥、公主呀,皇額娘也是那麼說。」 他這才想起在養傷的這些日子,母后一次也沒有到過養心殿探望他。 正疑惑地想問,忽然聽見不知何處傳來了陣陣祈福鑼聲。 「那是什麼聲音?」 「皇額娘下旨,要宮裡所有的差役人等日日要為皇上燒香祈福,所以那應該是太監宮女們誦讀佛經的聲音。」她深深望著他震動的神情,期待他接下來的反應。 「皇額娘如今在哪裡?」他的聲音柔軟了,也充滿了感情。 「她在慈甯宮的佛堂裡,我們一起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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