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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桑朵那不明所以地跟著大家一起跪倒,懵然望著霽威。

  霽威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看見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鬱鬱的光。

  表哥不喜歡當皇上嗎?桑朵那恍惚地想著。

  「朵兒,你放心,姨母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只管隨著姨母進宮去,姨母會好好調教你,不負你額娘所托,一定給你找一個舉世無雙的男人,讓你嫁進最富貴的人家。」

  瑜皇貴妃欣喜若狂地給桑朵那承諾。

  桑朵那神思恍惚,一臉的困惑,一臉的茫然,並不知道這個承諾中所隱含的真正意義。

  但她似乎看見了霽威唇邊漾起一抹幾難察覺的古怪微笑。

  當時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半年後將會被授予皇后大寶,入主中宮,成為新君玄武帝的皇后。

  第六章

  得到皇上賞賜的珍珠,並沒有改善桑朵那的處境,霽威依然日日傳召嫦貴妃,不曾駕臨過坤甯宮。

  她除了每天早上在鐘粹宮向瑜皇太后請安時,才能有機會看見霽威,但總是匆匆一瞥,常常半句話都說不到,他便又匆匆地走了。

  雖然貴為皇后,但坤甯宮裡的太監宮女們都看得出皇上有意冷落她,皇上不來坤甯宮,她如何有機會生下皇子,說不定將來連皇后寶座都保不住,這些勢利眼的太監宮女們都看准了皇后不得寵,草草地做完例行差事後,能偷懶就偷懶,絕不多花一分力氣,很現實地不到她跟前侍候奉承,每天無時無刻都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銀秀一個人。

  向來習慣廣大草原的桑朵那,如今每天穿戴得整整齊齊地呆坐在寢宮裡,無處可走,無事可做,無聊拘束的皇宮生活漸漸快逼瘋她了。

  才在宮裡住一段時間,她就已經覺得快悶瘋了,那麼那些先朝的妃嬪們,長日漫漫,是如何消磨這無止無盡的深宮歲月呢?

  「銀秀,宮裡有沒有馬騎?」她好想騎騎馬,奔馳發洩一下心情也好。

  「宮裡是有禦馬房,可是主子,沒有特別的允准是不能去騎馬的。」銀秀一邊做繡鞋,一邊回話。

  「是要皇上的允准嗎?」她長長地歎口氣。

  「是,除非有皇上的金牌令。」

  桑朵那怔望著門外扶疏的綠意,這種寂寞深宮的日子,到底要過到什麼時候才算完哪。

  「我現在去見皇上。」她忽然站起身,直接朝外走。

  「不行啊,主子!」銀秀嚇得丟開繡鞋,沖到她身前擋住。「皇上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可是我有話想跟皇上說的時候該怎麼辦呢?」她氣悶地人喊,焦躁得快要發瘋了。

  「皇上不傳,誰都不准到他面前,主子要忍哪。」銀秀急兒兒扶著她的手臂轉回來,小心避開侍立在宮門口的太監。

  「我每天都得這麼坐著嗎?坐著等什麼?等請安、等傳膳、等日升日落、等花開花謝?等皇上?」她煩躁地滿室亂走,忍無可忍。

  「主子輕點聲,小心隔牆有耳,萬一您說的話被傳了出去,那可是要惹禍的!」銀秀暗示地指了指外面的太監,無奈地歎口氣。「皇宮裡各個嬪妃都跟主子一樣,一旦進了宮,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呀!」

  「銀秀,我是不是永遠也等不到皇上?」桑朵那緊緊咬著下唇,遙望著無雲的天空。

  「主子,奴才也不懂,皇上既然選了你當皇后,卻為什麼又不來見你,皇上心裡頭到底在想什麼?」她很擔心桑朵那的未來,忍不住又歎口氣,自言自語。「怎麼坤甯宮就擺脫不了成為冷宮的命運呢?!」

  「什麼意思?」桑朵那呆了呆。

  銀秀警戒地看了外面一眼,悄悄附在她耳旁,把先帝、嘉惠皇后、瑜皇太后和霽威之間的微妙關係細說了一遍。

  「主子,皇上和嘉惠皇后之間很親,加上嘉惠皇后又為了救他而喪命,皇上會不會因此將那股怨恨出到瑜皇太后身上?而主子您……成了倒黴的犧牲品?」銀秀最後下了結論,她在坤甯宮太久,很多事情都看得見、聽得到,因此才敢下這樣的斷語。

  桑朵那從不知道霽威和姨母之間有著這麼大的心結,回想起他們相處的情景,確實有種化不開的怨意,如果這個結不打開,她現在的處境將永遠得不到改善了。

  要怎麼打開這個結才好?

  「銀秀,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就是會死,我也必須見皇上一面。」

  御花園。

  「竹林外頭等著,不用侍候。」

  霽威遣開貼身太監,獨自一人踅過竹林,走進澄瑞亭。

  天空清澈澄明,沒有一絲雲彩,澄瑞亭前已經掛滿了一排鳥籠,有金絲雀、畫眉鳥,發出清脆嘹亮的叫聲。

  他坐在太監預先準備好的軟座上,面前已擺好一壺清香的龍井茶,平時他最喜歡一個人坐在這裡,支頤閉目,靜靜傾聽優美悅耳的鳥叫聲,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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