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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還不是因為那個姓童的臭婆娘,從小對曼武處處管束,兇狠嚴厲,讓他自小就怕她怕個半死,連她死了,屍首都化為白骨了,他還在怕著她呐!」

  康太妃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起來,接著開始破口大駡,愈罵愈毒,愈罵愈凶,似乎根本忘了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安第和安題面面相覷,他們很少聽見有人用如此惡毒的言語咒駡人。

  金呈霓尷尬地低著頭扭絞手指。「太妃的瘋病又犯了,她總是時好時壞的,你們……別介意。」

  「所以才要在柵門上上鎖關住她嗎?」安第奇怪地問道。

  金呈霓不安地搖搖頭。「我的門上原也是上著鎖的,沒有皇上的旨意,誰都不能踏出宜香宮半步。」

  「不過梁公公幫她松鎖,讓她可以行動自由。」安題幫她解釋。「梁公公是曼武表哥身邊的首領太監,姊姊應該有印象吧?」

  安第微一凝神,已明白了過來。

  她深深地看了金呈霓一眼,柔聲問:「既然你的屋子沒上鎖,能不能請我們進去坐坐?」

  金呈霓有些猶豫,歉然道:「屋子裡實在簡陋,你們身分尊貴,我怕失了待客的禮數——」

  「我只說幾句話就走。」

  安第打斷她,淺淺一笑。

  金呈霓輕輕籲一口氣,把鎖從柵門上提起來,推開柵門後側身讓了讓。

  安第跨進屋,安題隨後走進去,在經過金呈霓身旁時,低下頭柔聲對她說道:「我們正在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金呈霓深深低首,心頭暖烘烘地熱了起來。

  空蕩蕩的屋內四壁蕭索,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和一個衣櫃以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金呈霓見他們姊弟兩人站在破敗的屋子裡,看起來是那麼的突兀和不相襯,她更覺得自慚形穢,羞窘得不敢抬頭看他們臉上的表情。

  她急忙把門關上,接著把屋子裡唯一的一張椅子搬過來給安第坐。

  「我剛有身孕,身子容易累些,就不客氣了。」安第笑著坐下來。「對了,我因為有身孕,要禁喝茶,所以你就不用張羅了。」

  安第的禮貌和教養化解了一點金呈霓的羞窘和尷尬,她總算放心地笑了笑。

  鄰屋的康太妃仍然罵聲不絕,不停地在重複著她自己罵過的話,完全陷在過往的怨憤中。

  「你這裡整理得很乾淨。」

  安第淡然環視屋內,含笑說道。

  「因為……沒有什麼可整理的。」金呈霓微微一窘。

  「說得也是。」安第輕笑出聲。

  「你就吃這些東西嗎?」安題看見桌上擺著兩碗幾乎沒有動用的冷飯殘羹,不禁深深蹙起眉。

  金呈霓默默點頭,她始終側著身子,並不直視他,也不直接與他說話。

  安題注意到桌案上還有一迭對折起來的宣紙,好奇地打開來看,發現那些紙上全用工筆繪著各式宅第建築物的內部構造,有儀門、廳堂、樓房、露臺等等,樑柱之間的結構和用料都仔仔細細地畫得一清二楚。

  「這些都是你畫的?」他驚詫地問道。

  金呈霓倏然抬頭,見他拿著自己繪製的建築圖樣,迅速地脹紅了臉,情急地上前一步,想從他手上把圖樣搶下來。

  「告訴我,這真的是你畫的嗎?」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神情像發現了什麼偉大畫作那般驚喜。

  金呈霓被他一手固定在面前,目光所及之處是他衣領大敞露出的一片胸膛,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過,渾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全湧上了臉,只覺得腦袋裡轟轟亂響,血流的聲音震天動地。

  「阿霓,你能畫出這些建築圖樣很了不起,你知道嗎?」

  安題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仍在驚喜不已地讚美著她。

  金呈霓緩緩抬頭,看見他整齊雪白如編貝般的牙齒閃著光亮,看起來好耀眼,她的眸光往上一抬,目光和他碰上,她渾身立刻泛起一陣顫慄,臉蛋霎時間脹得通紅。

  她極快地垂下眼簾,氣息急促,眼睫毛顫動得好厲害。

  「你怎麼了?你的臉好紅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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