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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元狩一向聽貝仲囂的話,見他有意大事化小,想起了他平時教誨的為君之道,又想起自己剛才對母后的激烈態度,不禁感到一陣心虛。

  母后再有不是,都是他的生身母親,都要竭盡恭孝才是。

  「兒臣方才衝撞母后,求母后饒恕。」

  元狩恭恭敬敬地跪下來,朝皇太后磕了一個響頭。

  皇太后脾氣再冷再硬,也不禁軟化了。

  「皇上起來吧,方才那樣鬧脾氣,叫你的皇叔伯看笑話了。」

  眾藩王都沒料到一場隱藏宮闈政爭的戾氣,竟然在皇太后與皇上之間的幾句對話裡化為一片祥和。

  貝仲囂向元狩投去欣慰和讚賞的目光,他看見索國舅不掩飾地流露出慶倖的眼神,猜測他接下來會銳氣稍減,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再提立後的事了。

  「皇上,大臣都還在等著皇上上朝。」他微微低首說道。

  「好,上朝吧。」

  元狩端正了衣冠,輕快地走了出去。

  貝仲囂在眾藩王往外走時,眼角餘光瞥見了桌案上一紙未蓋上玉璽的詔令,他快步走了過去,拿起詔令看了一眼。

  索國舅陡然變了臉色,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就看見貝仲囂迅速地將那紙詔令撕了個粉碎,輕輕扔在桌上,然後轉身走出去。

  皇太后和索國舅惶然地互視了一眼,兩人心知肚明,這下落了個把柄在貝仲囂手上了。

  「中書令燕守青之女燕長樂,高貴大度,溫雅敦厚,端容皇貴妃先入宮陪伴,極之喜愛,正式收為義女,著封長樂公主。」

  元狩在朝堂上的口諭,立刻傳遍了京城,燕守青府前車水馬龍,擠得水泄不通,朝廷所有三品以上的大官都攜帶了豐厚的禮物拜賀。

  這樣還沒完,三日後的朝堂上,元狩又當著群臣的面下達一道賜婚的口諭,就是將「長樂公主」下嫁給太傅貝仲囂,賜第丹鳳門外。

  獨生女受封「長樂公主」後,竟又得來「臣皇仲囂」這樣的乘龍快婿,燕府連番大喜事,每天上門恭賀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

  這是元狩獨立作主的兩件事,他每天忙著籌備婚禮,簡直比新郎和新娘還要著急忙碌,甚至督促他親賜在丹鳳門外的「貝府」儘快佈置起來。

  不多久,丹鳳門外的貝府遠遠就能看見紅燈高懸,喜綢飄揚了。

  貝仲囂始終很困惑,元狩為什麼如此篤定他心中想娶的人就是燕長樂?

  「皇上實在有點興奮過頭了,你看,這是他開出來的嫁妝禮單。」

  當貝仲囂一腳踏進燕長樂的房裡時,正好抓到她把什麼東西藏到了枕下,看樣子是不準備給他看到的東西。

  「什麼?嫁妝?」

  她故作鎮定,把他手裡的禮單接過來看了一遍。

  「看他為你準備的東西,實在多到不像話了。」

  他假裝剛才沒有看到她藏了東西,從容地在她身旁坐下。

  「果然還是大孩子呀,看他那麼興致勃勃的,又不好潑他冷水。」燕長樂覺得元狩實在可愛極了。

  「我都沒有跟他提起過要娶你為妻的事,他怎麼連問都還沒有問過我,就在朝堂上直接宣了這道賜婚的口諭?」貝仲囂奇怪地說。

  燕長樂輕輕一笑,「因為是我求他的。」

  「什麼?」貝仲囂驚訝地覷著她,「你求他的?」

  「是呀,我求他將我賜給你為妻,皇上待我真好,沒有讓我等太久。」她的唇角綻出一抹明豔的微笑。

  貝仲囂哭笑不得,又覺得感動不已,她坦然爭取自己想要的幸福,這就是他的燕長樂啊。

  「你怕我跑掉?這麼急著抓住我?」

  他把她摟進懷裡,沉沉低笑。

  「對,皇上賜的婚,你想賴也賴不掉。」她伸手擰了擰他的鼻尖。

  「我沒有想賴啊……」

  他曖昧地一笑,低頭想吻她時,右手從枕下摸出一個荷包來。

  「這是什麼?」

  他微訝,沒想到這就是她剛剛急於藏起來的東西。

  「噯,別看,我還沒繡完呐。」

  她手忙腳亂地想搶回來,但貝仲囂把荷包拿高高的,偏不讓她得手。

  「這幅寒鴉戲水繡得真好。」

  他不忍心對她說實話,用力地讚賞。

  「是鴛鴦戲蓮,」燕長樂輕槌了他一下,「就說還沒有繡好嘛。」

  「噢,對,鴛鴦身上的顏色還沒完成,難怪看起來像寒鴉,等你全部完成了一定很美,」他笑著點點頭。

  「我很努力了。」

  燕長樂盯著他的臉,努力想從他臉上尋找出他欺騙她的痕跡。

  「看得出來你很努力了。」他俯首輕輕吻她。

  「誰讓你給我出這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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