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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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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吃完,才剛接過落梅遞來的熱布巾抹嘴時,就聽到汪洋邊沖進來邊喊著:「右護法,有左護法的消息了!」 「什麼?!」如風即刻起身和大家一起圍攏過去。 「你看,這是弟兄們剛從我們舵裡快馬加鞭,兼程轉送過來給你的帖子。」 如風一把搶過來撕開,根本就不理那掉落到他腳邊去的大紅帖子,馬上攤開隨帖附來的信函看起來: 如風: 這是我與淩振大喜的請帖,顯示我倆情投意合,也是粉碎你欲破壞我終身幸福毒計的最佳證明。我之陷於你手,完全出於被迫,振兄亦已體諒我誤入陷阱一事。這些天來,他噓寒問暖,深情相待、囑我勿以失足為念。 若你膽敢再近我身,振兄誓言絕不會放過你,我也終於明自誰愛我最深,幸好遭你囚禁期間,為了伺機脫身,對你的種種,俱是虛情假意,希望你也不要四處的張揚,以免自取其辱。 尚雲 「四月十五假小孤山上,淩府『長生別館』成親?!」天闊撿起帖子來念道,「飛揚要嫁給淩振,這怎麼可能?」 第十章 「我這長生別館裡,你喜歡待的地方,好象就只有這館頂的『對照亭』。其實獨據江心的小孤山南觀像筆、北眺若龍、西看似鐘、東望如椅,一處一景,千變萬化,而且從山腳至山頂有龍角石、一天門、龍耳洞、龍眼石、瓊岩滴翠、臥羊石等景觀,又有彌陀閣、啟秀寺、半邊塔、界潮祠、梳妝亭等建築,你實在不必獨鐘一景的。」 坐在亭裡的飛揚動也不動的說:「介紹完了沒有?如果講完了,可不可以請你離開,因為我想要一個人在這裡欣賞浮雲,遠眺大江。」 淩振對於當面被趕似乎完全不以為作,仍自顧自的往下說:「這看過去雖然白雲冉冉、江水鄰鄰,對岸的鏡子山映日閃光,胭脂港與蛾眉州分綴左右,全都美不勝收,但恐怕還沒有傳說的故事美吧?」 一身白衣,背對他而坐的飛揚已經不想再應答,但對於他所提的「傳說」,倒也知之甚詳,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南方飄去。 相傳桃花港小村裡,原住有一位「小姑」,與憨厚的彭郎相愛,捕魚度日。某日突遭漁霸逼婚,小姑不從,於是兩人投江殉情,一個化為「小姑山」,亦即今日的「小孤山」,另一個則化為南面的彭郎磯,從此朝夕相對,天長地久,再無人可以拆散他們。 而淩振別館頂上的「對照亭」的名稱由來,想必就是取材自那個淒美動人的故事。 循著她眺望的方向,淩振似乎也已猜到她的心意,便挑明著說:「這小孤山雖然由於江北的泥沙淤積,逐漸與北岸相連,到冬季長江枯水期時,西北部已經可以和岸上的棉田連結,但春夏兩季水源充沛,江水潔洞,整座小孤山便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峭拔秀麗,」說到這裡,他已刻意轉到飛揚面前來笑問:「你想你那『彭郎』,會從哪個方向來呢?」 「如果你的目的是要誘如風前來,為什麼又要我寫那封字義完全相反的信呢?」 「因為我是男人,而且還是個和莫如風一樣驕傲的男人,遣將不如激將,他的心理我再瞭解不過。你直接求他來,他還不一定會來,但你威脅他不要過來,他卻一定會乖乖過來送死。尚雲,我時間算得剛剛好,相信他最遲也一定會在我們大喜之日趕到。捉到他之後,我不但要他親眼目睹你我喝交杯酒,心情好的話,說不定還會讓他陪我們進洞房。」 淩振本來以為這番言論會激起未婚妻高張的怒火,但見她卻只是慘白著一張俏臉,正視著他說:「他不會來的。為了家人的安全,我會嫁你為妻,但如風絕對不會來,因為我不會再拖他下水,不會再讓他為了我而涉及任何危險。」 淩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扯高喝道:「你在信上動了手腳?」 「我有嗎?」飛揚昂首反問他,「信是經你看過才寄出的,也全都按照你的意思書寫,我能動什麼手腳?況且我父母和弟弟不是都還在你手中嗎?我又敢動什麼手腳?」 說的也是。一到別館後,自己便向她坦言其實冷家人一直都被他關在悠然園的地牢內,一旦他們成為夫婦後,他自然就會差看守的人放他們出來。 而隨帖子寄給莫如風的那封信,他的確也曾仔仔細細的看過,是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但為什麼冷尚雲這幾天以來神情總是一片木然,唇邊又老是掛著一抹譏刺的冷笑呢?還有那眼底的漠然,仿佛已看透世事,對於什麼都不再關心,也都不在乎了。 「自被你篆養的那個貌似殯屍的怪醫下了針以後,我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功力已完全喪失,現在的我,已經與一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可不可以請你放開我?兩天以後,你總不會希望讓賓客看到你的妻子手腕上一圈紅腫吧?」 淩振悻悻然的甩開她的手,突覺滿心煩躁,於是在丟下「我不管你有沒有在我背後搞鬼,總之你和那莫如風就像小姑與彭郎一樣,此生是休想結緣了!」的狠話後,便拂袖而去。 飛揚咬住下唇,在心底發誓道:而我寧可像小姑投江自盡,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長生別館的大廳張燈結綵,一對龍鳳紅燭燒出滿堂的喜氣,卻染不紅喜帕後新娘子那張一徑雪白的面容,更滲不進她已然冰封起來的心。 不,她不能嫁給淩振,這輩子除了如風以外,她已什麼人都不能、更不想嫁。 飛揚的功力在她暗中的調養之後,已經大致恢復了八成,雖然突圍可能仍力有未逮,但自我了斷卻綽綽有餘。 今日已是十五,如風曾說過初五等她不到,就要直闖悠然園的夜雨軒;如果一切依他所言的,不,飛揚相信他必定已趕赴悠然園了,這麼一來,父母和兩個弟弟已被他所救的機率便極大,換句話說,她已經可以不必再受淩振的威脅,放手一搏了。 飛揚當然也知道所謂的機率極大,並非就毫無風險,可是如今她實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拿父母手足的安全冒險,她或許是不孝不義,但是…… 她沒有辦法嫁給如風之外的任何男人,連拜堂都做不到。今生今世,甚至生生世世,她雲飛揚都永遠只屬於一個男人——莫如風。 「一拜天——」 就等這一聲,飛揚猛然掀開喜帕,再將整個鳳冠扯下,然後就飛身掠到淩振身後,抽出預先藏好的剪刀,往他頸邊一抵,沉聲喝道:「往外走。」 「尚雲,你別亂來,難道你忘了你父——」 「住口!」飛揚將剪子的刀尖往他的脖子再推近一些。「我已抱定必死的決心,所以你廢話最好少說,免得我提早送你上西天。」 「少爺!」淩振平常供養的一批兇神惡煞紛紛擁上。 「叫他們退開。」 「就算出得了別館,你以為你逃得出小孤山嗎?」 「我說叫他們統統退開!」飛揚微一使力,淩振頸邊即刻滲出血絲。 「你……還真的……」淩振的聲音終於開始出現驚懼的顫抖。 「你到底叫不叫?」 「退開,你們全都退開!」 「很好,淩少爺,現在你跟我一起到山腳的攔江石旁去,走!」 淩振聞言不禁大吃一驚,一邊被她拖著往外走,一邊顫聲問道:「那裡亂流激濺,漩渦急轉,你真的……真的不要命了?!」 「攔江石自江底插天而起,美得很,我想你一定還沒有仔細欣賞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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