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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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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儘管竇岡山是那麼的詭異神秘,但風景卻異常清幽,春夏時林蔭滿山,花香彌漫,鳥雀婉轉啼唱,也難怪李太白會寫下:「樵夫與耕者,出入畫屏中。」的讚歎詩句。 他們爺兒倆尤其喜歡挑在月色朦朧之夜,一邊欣賞三座石峰發出原因至今未明的銀白亮光,覺得那景色真有說不出的詭異奇麗;一邊暢飲蜀境的各項名酒,舉凡五台液、濾州老窖面、劍南春、金興大酬和郎酒等等,樵叟都有辦法讓人從山下送上來。 那也是他們對彼此的背景、身世、懷抱、理想、心願聊得最多的時候。 樵叟唯一不肯多提的,是他離家的原因,只說自己脾氣古怪,與兒孫們處不來,也不習慣做被人侍奉的老太爺,乾脆趁著身子還硬朗的現在,出來四處走走。 「可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爺爺古怪啊。」如風再為他添了一杯五台液說。 樵叟仰頭大笑,甚至驚動了在樹上棲息安歇的鳥兒。「如風啊,那可能只是因為咱們爺兒倆臭味相投吧,你想想看一年多前我們相識的過程,面對我提出的報恩條件,一般人大概都不會像你這麼乾脆的答應下來,不但不會答應,說不定還會想盡辦法逃離竇岡山哩。」 「那麼他們可就損失慘重了。」 一句簡單的話,卻比任何感謝都要來得今樵叟覺得更加貼心,讓他不禁又暢快的痛飲了三杯。 「說到這個投緣嘛,如風,其實我有個孫女跟我還挺聲氣相通的,不如哪天我把她叫過來,跟你熟識一下,那樣我們說不定就可以成為真正的爺孫了。」 如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覺得荒謬般的大笑道:「爺爺,您是在為我作媒嗎?我還不滿二十呢,而您孫女的年紀想必就更小了。」 「小你五歲,今年也好叫十五了。」 「才十五?還是個娃兒呢。」 「想當年她奶奶嫁給我的時候,也不過是十六而已,十五哪裡小了?」樵叟盯住他看了半晌以後,突然拉長一聲「噢——」地說:「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麼?」 「年齡的大小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你心中早有所屬,對不對?」 「爺爺又在酒後吐『亂』言了,我才沒有哩。」 「真的沒有?那一年多以前,在決定帶你上山後,我到山谷裡去跟你們的村長交代一聲時,一旁哭得唏哩嘩啦的那個女孩是誰?」 「村長……?」如風微笑道,「您是說巧巧啊。」 「巧巧、巧巧,」樵叟學著他溫柔的口氣說:「瞧你叫得親熱的。」 老人偶然流露的稚氣,總教如風更進一步的感受到他毫不矯飾的真性情。 「爺爺,巧巧也還小啊,只有十七而已呢。」 「但你是喜歡她的,是不是?」 如風偏著頭,認真的思索了一下,對於那和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崔巧巧,倒真的驀然生起無限思念的心情:她好嗎?一定變得更加漂亮了吧?崔家只有她一個女兒,崔大叔和崔大嬸已不只一次的明說暗示將來要讓他們兩人成親;在自己上山的這一段日子裡,她是否也對他念念不忘呢?如果—— 「光是隨便問一下,就讓你想得出神,我看我那孫女兒是沒什麼希望囉。」樵叟還故意長籲短歎,一副真的懊惱不已的樣子。 但如風與他朝夕相處了一年多,哪裡會不瞭解他愛開玩笑的個性,便也玩興大起,半真半假的應道:「爺爺雖然從來不曾明說,但我猜也猜得到您府上必是財大勢大,這種豪門出身的千金小姐,如風可不敢高攀,萬一日後她氣焰高張,仗勢欺人,如風哪裡消受得起?所以爺爺您還是另覓良婿吧,我對您的孫女,的確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如風記得當時爺爺曾偏側著頭,好象在聆聽什麼似的,等他回過神來,再度開口時,說的已經是和先前的話題完全不相干的事。 「如風,我前陣子要你幫我找的各式獸皮和獸筋,你獵齊了沒?」 「獵齊了,全是最強最紉的,爺爺您到底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做樣禮物送人而已。」樵叟說完也不待他再發問,便逕自起身說:「夜深了,同殿裡去睡吧,再過十幾日,我們就要下山,也該開始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了。」 如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花會中雖有百花爭豔、盡吐芬芳,但他卻覺得還是昔日竇固山上的花香清幽。爺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或許辦完事後,自己可以上山去碰一下運氣,看能不能再和爺爺來個巧相逢。 「右護法?」 如風立即睜開眼睛凝神道:「汪洋,你怎麼來了?冷家人呢?」 「這會兒全在主殿裡燒香拜拜呢,我是特地過來告訴你一聲的,那冷尚雲今日穿的是……」 第四章 「老爺,這夜幕都已低垂,怎麼還沒見著一個淩家人呢?」落梅的口氣已經略顯不滿。 「這……,咬呀,人家大老遠的從兩湖趕來,路上難免會有些耽擱,更何況咱們這『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更是人盡皆知的事,不是嗎?」柏秋一邊安撫妻子,一邊還得暗中留意飛揚有沒有聽見她母親發的牢騷,萬一「啟發」了她,到時她來個拂袖而去,場面可就更加難以收拾了。 「是,是,是,」落梅其實已經把聲音壓到最低了。「但尚未成親呢,他們淩家就這麼會擺譜,將來咱們女兒嫁過去,還能期望與那淩振平起平坐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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