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萱 > 為你癡狂為你淚 >


  司奇往椅背重重一頓,仰起頭來籲口氣,再閉上眼睛說:「孝安,我不願意、也根本不想跟你道歉,因為這是我長久以來就想做,甚至還可以說是最想做的一件事,我真的好想抱你,緊緊的接著你,你說我粗俗也罷、下流也行,但對於身在黑暗世界中的我們來說,唯有最直接坦率的表白。才足以代表赤裸裸的誠意。」

  「在你一腳踏回那個世界前,就應該想到如此一來,我們再不會有任何交集的。」孝安雙手環緊肩膀,冷冽如冰的說。

  「你仍然堅持做官兵?」

  「如果你一意孤行要當強盜的話。」

  司奇突然張開的眸中,已不見先前的似水柔情,只餘無邊的冷寂,他舉起手敲了兩下玻璃,司機隨即靠邊停車。

  「你不用擔心,我相信從離開刑事警察局開始,便一路跟著我的秦勝暉。一定非常樂意接你回去。」

  對於秦勝暉的跟蹤,孝安雖然微覺驚詫,但那卻已經不是她現在所最關注的焦點。

  「駱司奇。你真的忍心如此?」在推開車門之前,孝安終於再度轉頭正視著他,換她問道。

  「如果你也真能狠下心來這麼做的話。」

  孝安心頭劇震,彷佛被人當胸揮上一拳,臉上更是血色盡失。再與他大的足足對峙凝視了三十秒鐘,仿佛要將他臉上每一寸紋理、每一絲表情全部烙印在心底以後,她終於毅然決然的推開車門,翩然離去,只留下司奇一人彷如石雕般,動也不動的坐在車裡。

  第三章

  「孝安,辛苦了。」才一回到警局,孝安便看到桌上隊長要她過去一趟的留言。於是連坐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侯尉聰的辦公室來。

  「哪裡,隊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是能夠在進入緝毒小組後,僅僅三個月便連續查緝破獲七次重大走私毒品案件,卻只有你一人有此能耐,孝安,你的成績讓身為隊長的我引以為榮,總算也可以堵死那些當初對於你的能力或完全否認、或深表懷疑的悠悠眾口了。」

  既然話題是如此的溫馨,平日的稱呼便衝口而出道:「侯敘。應該是要謝您當日的獨排眾議,大力提拔。」

  「你這丫頭,叔叔我在傾吐肺腑之言,怎麼你反倒跟我打起官腔來?」尉聰呵呵笑開,接下去問:「其實當初力薦你接這個職位,我最感棘手的,還不是局裡的反對聲浪。」

  「哦?」這話孝安倒是頭一次聽到,不禁也跟著好奇起來。「那麼是什麼?」

  「我最擔心的,是雷公和嫂子會不肯與我善罷甘休。」

  侯尉聰與雷國森是從警校一起畢業的老同學兼好朋友,只不過在服務幾年以後,便各自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雷國森重返校園,改攻法律,侯尉聰則續留工作崗位,繼續幹他的基層警察。

  也就是因為侯尉聰的腳踏實地,不諳亦不屑吹捧逢迎的那一套官場文化,所以才會在五十歲之前,才升任為刑事局裡的隊長。

  不過在決定副隊長人選上,他卻也展現了難得一見的固執,執意拔升孝安擔任他的副手,而這三個月下來的緝毒成效,果然沒讓尉聰的期望落空,也終於讓所有的同仁親眼見識到了孝安的實力。

  「爸跟媽他們?」

  「他們給我的壓力。可絕對不下於局裡總合起來的反彈。」

  「真有這麼嚴重?」孝安驚詫不已的問。

  「我記得雷公曾以一個問題,問得我立時啞口無語、無言以對。」

  「侯敘,爸是教法律的嘛,我們做警員的,哪裡說得贏他?真要是能夠贏過他的話,我們倆都可以改行當檢察官去了,也省得『三不五時』的,就得為好不容易才捉回來的罪犯,又被能言善道的律師給『救』走而生悶氣,氣到幾乎每個同行都快罹患胃潰瘍了。」

  尉聰聞言只是一笑。卻沒因此而忘了他先前所正在講的事情。「雷公問我:『老侯,如果將來易慧也選擇這一行,你是寧可她留在辦公室內做做文書工作、打打電腦、整理資料,或甚至上街去指揮交通也成,還是願意讓她參與查緝毒品、追捕毒梟的任務?』孝安,你說,將心比心。要我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您可以用跟我相同的答案回答他。」易慧是較晚婚的尉聰長女,現在就讀高二。

  「什麼?」

  「告訴他那是我的興趣。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夠享有工作即興趣的運氣?他不但沒有操心的必要,反倒該為我的運氣感到慶倖才是。」

  進入警界四年了,她何嘗不知這份工作所帶給父母的壓力,可是她說的全是實話。她是真的喜歡在警界工作。雖然它非常的辛苦,而且具有危險性,但她始終認為女性天生的細心與敏感,對警務的推動。絕對有其積極的意義。

  「熱愛工作、深感興趣,叔叔我都能夠體會,也非常贊成。」尉聰語重心長的說:「但過度的執念和不要命似的投入呢?孝安,這樣說也許很自私,可是我跟雷公一樣。我們都寧可保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安,也不要發生任何『萬一』的憾事。」

  「不會的,侯叔。」孝安低下頭去,怕自己會承受不住他那慈愛心疼的眼神。

  「不會?告訴我,你有多久沒回家裡去了?」

  「才半個月左右吧,最近盯梢的任務增多,我住在市區裡的小套房,比較方便執勤嘛。」

  「那你上次跟保七同仁出宜蘭外海,竟然沒穿防彈衣,就跳上走私船去。又怎麼說?」

  「時間緊迫,實在來不及顧到這些瑣碎細節。」

  「孝安,」尉聰的臉色突然一沉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盡忠職守,辦起案來奮不顧身的優秀警員,但自從你升任副隊長後,表現已經趨近於『拚命』,甚至是『不要命』的程度,我還聽說你常利用下班或休假的時間,走訪各公、私立戒毒所。盤問追查的終的,似乎也單單鎖定某一個目標,為什麼?」

  「因為我是緝毒組的一員,有責任、有義務應該要——」

  「不,」尉聰難得嚴肅的打斷她說:「我問你的是。為什麼要如此拚命的追查,」他停頓了一下,終於還是把那個名字吐了出來:「駱司奇。」

  孝安的反應是抿緊了唇,不應一語。

  「孝安?」

  「因為他跟施秉宏過從甚密。」她悶聲應說。

  「只因為這樣?」

  「難道這樣還不夠嗎?隊長,眾所皆知,施秉宏的舅舅林兆瑞和姑丈許尚明之間,早存在有官商勾結的暖昧情事,林兆瑞的弟弟林煥祿,與其姊夫施定厚所組成的『龍池』公司,表面上做的是進出口貿易,近年來卻屢屢傳出他們暗地裡其實是在進行不法勾當的風聲,只是因施定厚的妹妹,即國內黨政要人許尚明的二夫人施涵英,這種糾纏繁複的關係,再加上許尚明的位高權重,使得我們警方就算有心,亦無力深入調查黑幕背後的真相,現在我好不容易才勉勉強強的算是捉到一條線索,你卻又要叫我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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