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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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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於軒卻快她一步站起來擋住木門,不讓她開。「是嗎?依我看,你只是價碼和別人略有不同而已。」 「歐於軒,你不要欺人太甚,」桓竹的聲音已跟著身子顫抖起來。「請你立刻離開我的房子!」她氣得想背過身去。 但於軒卻硬扣住她的肩膀,要她面對著他。「桓竹,我剛剛已經講過,話說完之後,我自然會走,」桓竹握緊拳頭,將臉別開,「令尊在泰國的新廠已投入一億兩千萬元的資金,如果無法如期完成,不要說在泰國生產無望,台南本廠也有可能被拖垮;你姊夫周棟樑為年底立委選戰已部署了兩年多有餘,如無意外,安南區選票應是他能否當選的主力,可是若有人把他夫人婚前與人私奔的往事揭發出來,加油添醋,說成他奪人所愛的醜聞,我相信對手就算沒有辦法因此而扳倒他,至少也擁有了攪局的本錢;對了,我差點就忘了你還有個小男朋友,聽說他母親天天都在盼他回來,如果能找到現在持有那骨董懷錶的人,應該就不難循線溯往的揪出他的行蹤,他既是為了你才離開臺灣,那你便應該負起把他找回來的責任,不論他是生是死,你這做情人的總該表現一下情意。」 「不,你不會,你不可能……」桓竹面無血色,驚駭莫名。 「我不但可能,而且一定會,」於軒知道她聽懂了,微微笑道:「這是我對你開出的價碼,桓竹,現在你還能堅持說自己是絕對的非賣品嗎?」 桓竹後退兩步,跌坐在沙發上,把臉深深的、深深的埋入冰冷的手掌之中,感覺到自己一顆心陷入無邊無際的悲哀裡。 再度走進于軒位於陽明山的華宅,桓竹的身分已經與過去不同。 「歐太太。」司機如此喚她,鐘點女傭也這樣叫她。 歐太太。 桓竹的唇邊泛起一絲苦笑,誰會知道在這聲稱呼的背後,有她多大的無奈和多深的創傷。 父親病情的持續加劇是她無法再堅持的主因,二度到醫院去探他時,桓竹便意外的發現所有的湯家人都在,而病床卻是空的。 「阿姨!」她的胸口一緊,也來不及喚任何人了,直接就問翠嬋說:「阿姨,爸爸他……他──」 「送進加護病房了,」華紹護在母親跟前答道:「夏桓竹,這下你滿意了吧?」 「大哥,」華維看不過去,出面攔道:「爸爸身體不好,桓竹跟我們一樣著急難過,你又何必說這種話?」 「她會和我們一樣著急難過?」這次按捺不住的人,換成了華純。「棟樑連提名都還沒爭取到呢,四周的流言已經多得不得了了,如果……如果……」她最擔心的,顯然並不是父親的病。「大哥,那我怎麼辦?」 「怎麼辦?華純,誰教你當年腦袋不清楚,做出那種事來?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是自做自受而已,哪裡像我們湯家,二十多年來,白養了一個不知回報的人,臨了還要幫著外人來害自己的家人。」 若不是惦記著父親的身子,桓竹必定早就轉身離開了,她抬起頭來,只見小哥用充滿諒解及悲憫的眼神望著她,而翠嬋……翠嬋竟然── 「桓竹,」她蒼白著一張臉,完全失去了平日孤傲冷絕的模樣。「桓竹,就算是阿姨求你,求你看在你父親的份上,幫忙湯家度過這一次的難關,再這樣下去,你爸爸他……他真的會……」 「阿姨。」桓竹的腦中一片混亂,只想阻止翠嬋再往下說。 「你要我們怎麼做,你才肯幫忙呢?難道……難道非要我這個老太婆跪下來求你不成?」翠嬋說完便作勢要跪。 桓竹被這一逼,身子反倒搶先一矮,跪倒在地。「不,不,阿姨,是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了,我──」 病房門被推開,打斷了所有人的話頭,剛剛脫離險境的念澤只惦著一個名字。 「桓竹……桓竹……」 桓竹連忙趕到床邊說:「爸,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桓竹,」他緊握住桓竹的手,那股強勁,簡直就不像是個病人。「別忘了我說過的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不許你拿自己一生的幸福當賭注,答應我,桓竹,答應我。」 「爸,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但是如果因保全她一個人,而讓許多人的努力、成就、生命全部毀於一旦,那她又有何「幸福」可言?「爸,我答應你,我絕不會拿自己一生的幸福開玩笑。」 念澤似乎安心了,終於肯閉上眼睛睡一覺。 隔天她便回到臺北,與歐於軒到法院去公證結婚,變成了「歐太太」。 沒有盛大的婚禮,沒有喜宴,沒有鮮花,沒有蜜月,沒有給予祝福的雙方親友,甚至沒有一絲的笑容,桓竹和于軒便成了夫妻。 才公證完畢,於軒就當著桓竹的面打電話到泰國去,即刻解決了湯家的燃眉之急,同時表示因著連襟之故,年底選戰,他願意在經濟上助周棟樑一臂之力。 念澤知道在泰國設廠已無問題後,不再憂心忡忡,病情轉趨穩定,等到他可以返家休養,得知桓竹嫁給于軒時,已是她婚後一個半月的事了。 桓竹力辯她是心甘情願結的婚,念澤在一陣失神之後,也只得重重歎口氣,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自責:韶君,我真是對不起你,這一生,我不但害慘了你,而且還害慘了我們唯一的女兒。 時序進入五月,天氣漸漸熱起來了,但桓竹的心情一徑沉溺在寒冷的冬季裡,有誰會相信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們過的是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呢? 從法院公證回來的那一天起,於軒便搬到一樓的客房住,把二樓的主臥室讓給了新婚的妻子,他從來都不碰她,頂多只在一起吃飯,相遞杯盤時會輕觸到手,或者是在人前他會輕攏住她的腰,顯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其他時候,他連正眼看她的機會都不多。 桓竹推開落地窗,來到游泳池畔,波光粼粼,於軒倒是從依然春寒料峭的三月起,便維持著天天晨泳的習慣,不會游泳一直是她的遺憾之一,常常想請他教自己,可是一觸及他那冰冷的眸子,到嘴的話便又全數咽了回去,何必自討沒趣呢? 她不願再往下想,只怕越想會越自憐,於是轉身回到屋裡,換上白襯衫、黑窄裙,打算到公司去一趟。婚後她雖然沒有繼續到公司上班,但仍持續為海琴珠寶設計飾品,新的璀璨部主任是個剛剛踏入社會的年輕人,活力充沛、幹勁十足,兩人的設計理念十分接近,所以聊起天來非常投機。 桓竹打理妥當後,因不想麻煩司機再接她回來,便逕自叫了計程車出門。 「歐太太。」櫃檯小姐見了她,神色突然略現驚惶,怎麼回事? 「成先生在嗎?」桓竹也無意追問下去,直接說重點。 「在……在他的辦公室裡。」 「好,謝謝你。」桓竹拿著設計圖便往裡頭走。 「歐太太!」櫃檯小姐卻又喊道。 「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她越顯不安。「我是想……是想需不需要請成先生到會議室來見你。」剛剛她送咖啡進總裁辦公室去時,只見……成先生辦公室就在總裁的對面,萬一──那怎麼得了? 「不需要啊,怎麼?成先生現在有客人?」 「客人找的不是成先生,」猛然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她急得整張臉都漲紅了。「不,我是說沒有,成先生沒有客人,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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