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萱 > 癡情化作同心結 > |
六 |
|
「對了,你真聰明。」 「這並不難懂啊,是不是?」桓竹再看玻璃櫃內的首飾一眼。「很美,美得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她自然而然地把方才的感想說給他聽。「我想最美的,還是設計師的巧思。」 於軒心頭猛然一震,這套「情人的心」其實正是出自他的手筆,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心情,想不到完全被她形容出來了。 「他還有其他的作品嗎?」 「什麼?」於軒想得入神,一時之間竟沒有會意過來。 「我是問你,你們公司還有沒有這位設計師其他的作品?」 「恐怕沒有了,他並不是專業設計師,這套「情人的心」大概會是他唯一的一件作品吧。」 「真的?那多可惜。」 「有你這樣的知音,一套也就夠了,不是嗎?」 「我這種知音不管用,」桓竹笑道:「要買得起的知音才管用啊。」 「世事古難全,對不?」於軒說:「不過我想這位設計師也是一位十分重視伯樂的人,在沒有遇到真正的知音前,這套千里馬是……」他掀開紅紗一角,露出原被遮住的一方小卡給她看。 「非賣品!」桓竹不禁對那位設計師起了莫大的好奇心。 「對,」於軒迅速轉移話題道:「不聊珠寶了,談我們的債務吧,既然你不肯收,我一時又還不了,不如我們約個時間一起吃頓飯,聊表謝意。」 「何必這麼客氣,」桓竹看看手錶,發現午休時間已到,便急著四處找珀貞,偏偏無法在人中找到她的蹤影,看來她小姐是逛出癮頭來了,這樣自己更得趕快回去接班,總不能讓玩具部門唱空城吧。「對不起,我還要上班,先走──」 桓竹還來不及把話講完,已經被一個嫵媚的女聲打斷。「軒,原來你在這裡,難怪我到辦公室那都找不到你。」 身著白色短衫,外面套著與短裙同是粉紅與白色粗條相間薄上衣的女子,一過來就勾住他的手臂,親匿至極。 桓竹管不住自己在刹那間微微泛酸的心意,暗笑自己太傻。 「芳雁?怎麼有空過來捧場?想要什麼,照目錄通知我們一聲,給你送過去不就成了。」 「是他堅持要過來看的嘛,說看實物比較准,而且我看中之後,他可以馬上買下來送我,那要比你們送過去快多了。」芳雁嬌滴滴的朝身後一瞥。 於軒先抽回被她挽住的手,再跟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原來是溫士毅,他正躊躇滿志的走過來,一手立刻環上蘇芳雁的腰。 「歐老弟這次辦的珠寶展真是成功,尤其是這套紅寶,成色足、切割細、設計美,簡直無懈可擊,聽說不少名媛貴婦都對它青睞不已,我也有意買下來贈予佳人,」他停頓一下,看芳雁一眼。「就不曉得貴公司的底價多少了?」 於軒的眼神轉為冰冷,但說話卻維持他一貫的客氣。「溫兄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看上我們的非賣品,對不起,這套東西,敝公司沒有訂價,當然更談不上所謂的底價了。」 「既然不賣,何必展覽?」溫士毅帶點挑釁的味道問。 「供知音欣賞吧。」提到「知音」兩字,於軒突然想到身旁那個女孩,急急忙忙轉身要跟她道歉,卻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第二次了,他已經兩度錯失詢問她姓名的機會,於軒頓覺無限懊惱,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匆匆錯身而過呢?這一個多月以來,腦中不時會浮現她清靈的身影,方才乍見,喜出望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有這麼好,想不到被芳雁這麼一攪和,依然又失去她的芳蹤。 「走嘛,桓竹,天氣這麼好,出去走走嘛。」珀貞拜託著室友。 「珀貞,我早就計畫好今天要大掃除。北海一周,還要釣魚?你饒了我好不好?你自己跟那個饒孝康去玩不是更好嗎?幹嘛要夾我這個電燈炮在中間?」 「因為你是最最漂亮的電燈炮啊。」 「少來了,坦白說,你有什麼陰謀?」 「天地良心,我只是想找你一起出去走一走,不然你整天就是上班、回家、回家、上班,日子多乏味啊!出去走一走,人也會變得有精神一些。」 「你看我像是沒有精神的樣子嗎?」 「你真要我說實話?」珀貞突然瞪住她問道。 「嗯。」桓竹一邊分開兩人的衣服,一邊應著說,然後又一件一件的疊好。 珀貞溜坐到地板上,雙手下意識的拉扯著桓竹的床單說:「我想我已經喜歡上饒孝康了,所以我要你見見他。」 桓竹瞥了她一眼,折衣服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真的喜歡那一種嗎?」 「真的喜歡那一種,」珀貞索性把臉偎在床邊說:「所以我……有點害怕。」 桓竹放下手邊的工作,溜坐到她身旁說:「你……還沒有忘掉那件事嗎?」 「換做你是我,你忘得掉嗎?」珀貞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 「忘不掉,」桓竹據實以答:「就像我忘不掉十歲那一年去逗我大哥的狗玩,結果被它追得滿後院跑,而大哥和阿姨卻在一旁看,直到大姊在樓上聽到我的叫聲,才下來幫我把狗拉住一樣,」接觸到珀貞投過來的驚駭眼光,她點點頭表示這全是實情,然後淡然笑道:「我想我永遠也忘不掉那種驚嚇又無助的恐懼感,但我能怎麼樣?過去咬那條狗一口嗎?或者去打我大哥或罵我阿姨?」 「桓竹……」珀貞伸手過來拍她顫抖的手。 「不能,我什麼都不能做,」桓竹反手緊緊握住珀貞說:「我唯一能做的是轉身走開,把這件事遠遠拋在腦後,只有這樣,那條狗才不能再嚇我,你明白嗎?珀貞,只有趕快走開,你才能擺脫掉受騙的陰影和愚昧的自責,況且就算有錯,也不只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而已!」 「桓竹……」珀貞抬起頭來,口氣居然十分平靜。「我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忘掉的,至少是可以不在意的,但自從認識孝康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的不在意,是因為我以為這輩子再不會遇到自己真心喜歡,而他也會真對我好的人了,所以不管我過去做錯過什麼,那也全都只是我一個人的事,直到最近……」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桓竹,我想我終於遇到了真正值得期待的人,可是我卻已經沒有辦法抹殺掉過去的種種。」 「珀貞,」桓竹跪起來緊緊抱住珀貞說:「不要想了,不要再無謂的折磨自己,我們都應該要往前看才對。」 記得當年陪她去動完手術後,有好幾個晚上她作噩夢時,自己也都是這樣抱著她的,桓竹撫著她從那時開始,就沒有再留長過的短髮,輕聲但堅定的說:「我知道很難,珀貞,但你把自己封閉了兩年,應該也夠了,難不成你還要讓那個人以為你是對他舊情難忘,所以才遲遲不願再交新的朋友?」 珀貞聞言立刻拚命搖頭。 「那就拿出你的勇氣來啊,既然你覺得饒孝康人不錯,為什麼不敢放手一搏?而且這也不是什麼上場打仗的生死大事,不過是交個談得來的朋友而已。」 「如果孝康有意與我做更進一步的朋友呢?」事實上憑她女性的直覺,珀貞已經曉得饒孝康絕不只是想跟她做普通朋友而已。「那我需不需要告訴他我曾經懷過,也拿過孩子?」 「珀貞,」桓竹認真的說:「請問你需不需要也告訴他你幾歲開始嚼口香糖,幾歲時喝第一杯咖啡呢?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他來不及參加的,就都與他無關,你必須及早建設這樣的心理,好不好?」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