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齊萱 > 我的心只隨你動 >


  孝安示意她上車以後,才接口道:「有兩、三個鐘頭,我還不如用來睡覺,像今天晚上,競選總部的總幹事言明距離選舉只剩下三十天,從明天開始,大家都要像上緊的發條一樣,一分一秒也不得浪費,所以今天特別提早在六點鐘讓大家下班,晚上還在王朝企業開設的餐廳舉辦慰勞宴,你怎麼不去?」

  「你不也缺席了。」羽嫣答非所問的說。

  「我沒有去是因為配合啟鵬和司奇的刻意回避,況且我名義上雖是程勳的保全主任,其實他身旁自有更優秀的保鏢人員,而且他們和我又全都是舊識,有他們跟在程勳身邊,我很放心。不過你是他的貼身秘書啊,為什麼會沒去呢?」

  「既然你沒到現場,怎麼會曉得我不在?」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來源。」總不能跟她坦白說是因為碩人有一份文稿急著要交給她看,打電話過去餐會現場找不到人,才聯絡自己,要她過來競選總部看看的吧。

  羽嫣側頭一笑,倒也沒有再往下追究。「你喔,跟駱先生在一起久了,連他獨特的神秘氣息,都感染了三分。」

  「司奇神秘?怎麼我從不覺得呢?」

  「可別跟我說你也不知道直到現在,還有多少女人覺得他比余先生和程大哥都來得更有魅力。」

  孝安笑出聲來應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不但知道,還會牢牢的記住一輩子,因為跟個像司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恐怕窮此一生,都擺脫不了別的女人妒羨的眼光。」

  「那不會帶給你困擾?甚至……擔心?」

  「只要自信心夠,有什麼好覺得困擾或擔心的?更何況我的自信,完全來自于司奇的全心全意。」孝安篤定地說:「所以羽嫣,我向來就只怕司奇不敢愛我,而下怕外在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威脅。」

  「我聽過一些有關於你們的事,」羽嫣的表情又再度若有所思起來。「很羡慕。」

  「我不要你羡慕,羽嫣,我寧可看你也勇敢地爭取所愛。」

  一句話聽得羽嫣臉色發白,甚至在用餐途中也一言不發,直到侍者收走所有的盤子,送上孝安要的普洱茶和羽嫣的咖啡時,她才對著孝安歉然一笑道:「肚子飽了,我才有精力和勇氣跟你承認今晚沒去餐會的主因,是我又失戀了。」

  「失戀?」孝安啜了一口茶,有些不解的問道。

  「嗯,應該說是:又一次單戀失敗,在我的單戀日記本上,今晚又可以多添一個『×』了。」

  「早知道會讓你這麼痛苦的話,當初就不會任用你了。」

  「我就曉得你會這麼想,所以應徵的時候,才刻意隱瞞認識程大哥的事,而且你誤會了,能跟在他身邊做事,一直是我最大的夢想,如今美夢成真,怎麼會痛苦呢?」

  「羽嫣,你願意告訴我,是怎麼樣的一段因緣,竟會使得你對程勳如此念念不忘嗎?」

  羽嫣低下頭去凝視咖啡杯中嫋嫋上升的煙霧,聲音已變得既輕且柔起來。

  「我認識程大哥那一年,才剛升上國中一年級,因為爸爸已經在五年前過世的關係,媽媽必須上班,所以家務一概由我包辦,包括當時分擔我們家的四個大哥哥和大姊姊的雜務在內。」

  「雜務?哪些事呢?」

  「其實也沒你想像中的那麼辛苦啦。」羽嫣聽出孝安口氣中的不忍,連忙抬起頭來笑說:「有個姊姊比較不喜歡做家務,就把衣服包給我洗,有個哥哥懶得成天在外頭找吃的,三餐便都交給我打理。我早上做好早餐以後才出門上學,晚餐則趕在五點左右買菜回家做,順便幫那位哥哥裝好隔天中午的飯盒。」

  「那些房客的年紀多大?」

  「除了念大三的程大哥以外,其他三個都是高中生。」

  「程勳沒讓你幫他洗衣服、做三餐吧?」孝安實在無法想像溫文儒雅的程勳虐待童工的情景。

  「當然沒有,」羽嫣的笑容突然多了一絲苦澀。「程大哥身邊自然有一大堆漂亮的姊姊爭著幫他做這些事,記憶中除了房租,我好像就沒從他那裡賺過什麼外快呢。」

  其實論年齡,羽嫣還要大上孝安一歲,但不知道為什麼,孝安老是覺得羽嫣比她小,尤其在聽過她談起那些經濟顯然並不寬裕、際遇也不算順遂的童年生活時,對她更是油然而生憐惜之情。

  奇妙的是,坎坷的成長歷程非但不曾在她身上留下滄桑,反而為她增添了三分樂觀向上的氣息,或許也正因為這點令人心折的特質,才讓與她相處的人,個個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吧?

  「真的?」孝安嘲弄道:「這個程勳,外表看來潛沉內斂,想不到從大學時代開始就風流遠播了。」

  「所以他所給予我的甜頭,往往都來自那些想接近他的大姊姊,她們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會打扮,每次假借名目,什麼借筆記啦、討論功課啦、準備考試等等,過來找程大哥時,總不會忘記帶些吃的、玩的給我,另外程大哥出外遲歸,誤了媽媽規定的十一點門禁時間時,也總是會用小石頭丟我房間鄰近巷道的那面窗子,拜託我幫他開門。」

  「他喜夜不歸營?」

  「不常,頂多三個月一次吧,而且都是在接到沒有署明寄信人地址的信的當天或隔天,因為信都歸我負責分派,所以直到今天,我才依然清楚的記得那些信。偶爾在信封的左下角,也會草草的簽著一個『風』或『影』字,起先我並不曉得那是什麼意思。」

  孝安在心中默默推算了一下,當程勳念大三的時候,司奇早已經輟學進黑道了,而啟鵬當時應該身在軍中,難得一次的見面,三人想必都有許多話想對其他的兩個人說,徹夜不歸是絕對可以理解的行為。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兩年後他考上研究所的時候,當時我母親已經再婚,很快就要賣掉房子,帶著我和英國籍的繼父遠赴英倫三島。

  「繼父對母親很好,對我也很客氣,但我其實並不想離開臺灣,雖然除了一位因為不滿爸爸娶她不喜歡的女人為妻,所以早已失去聯絡的姑姑以外,我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親人,而且房子也已經找到買主,另外三位或者考上外地的大學,或者住進補習班宿舍的房客,又都已經搬走了,但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