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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原本是,但現在想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做一件事。」

  她搞不清楚地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拿眼神詢問。

  石磊被看得一怔,多漂亮的一雙眼睛,不但大、美、圓,而且清澈有神,是一雙」誠實」的眼睛。

  「石律師?」見他半天不說話,可言不得不叫了聲。

  「怎麼又變成『石律師』了,我以為你已經習慣叫我石磊。」他雙手插在卡其褲袋裡微笑著說。

  「連名帶性的叫,」內心騷動不已,可言發現自己越來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受他吸引,越受他吸引便越不願往下想,只單純的想跟他聊欠一些。「好像不大禮貌。」又想起林芝璿了,記得她是叫他「磊」,但自己能夠如法炮製嗎?當然不行!

  「怎麼會?」

  「其他人都怎麼叫你,比如說……」當然不能拿林芝璿出來比。「你的家人。」

  「叫阿磊呀!雖然有點土,」他自然而然的往下講,「有些朋友叫我三石子。」

  「三石子?」想到他的名字,可言恍然大悟。「好像有點——

  「太監的味道?」石磊幫她把話說完。

  她的險又紅起來,熱呼呼的。「我可沒說。」

  「什麼叫做『不打自招』,你剛剛已做了活生生的見證。」

  「啊!」她脫口而出,「你好討厭呀!」

  這句嬌謓讓說與聽的兩人同時愣住,而為了排解她的尷尬,石磊還是先回過神來,決定稍後再來思索底的那一絲餘韻是怎麼回事。

  他抬頭看一下天色,借此化解彌漫在兩人之間那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雖然白天好不容易放晴,但氣象報告說晚上又會變天,我看我們還是早點到我家去好了。」

  「你家?」

  「是,我家,我想先請你到我家去吃碗面。」

  「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卻自顧自的往下講,「你開車吧!那今晚——」

  可言打斷他,「我沒車。」再奉送一個基本資料,「現在的住處也是租的,還有,我們的辦公室一點兒也不豪華,不過佈置十分素雅,全是老闆娘自己弄的。」

  「我……」石磊摸一摸頭,突然詞窮。

  「你誤會了。」可言輕聲的說。

  「那更方便,我載你回我家去。」

  「這玩笑好像開得有點過頭,」可言開始朝公車站牌走。

  「我得趕車去了。」

  石磊情急之下,不得不伸手拉住了她。「等一下,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談,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打算何時對朱哲賢提出告訴?」

  「這招有效,可言總算停下來。「你們真決定這麼做?不怕一錯再錯?」

  「到我家去,我們慢慢的談,」他說:「放心,我找你,真的純粹為公事。」

  聽他這樣說,自己究竟該慶倖或是難過呢?為了不讓他觸及自己的眼神,可言索性低下頭去看他輕箍住自己手臂的修長手指。

  「抱歉,」他卻以為她在怪他,連忙鬆手。「只是見你現在才下班,擔心你餓,所以想請你吃點東西。」

  「八點以後吃的東西便算消夜,我怕發胖。」

  他笑了出來。」你距離標準體重起碼還有五。六公斤,哪裡胖了?」

  好聽的話誰不受用?可言終於也放鬆的笑了。「這應該算是讚美吧!好,我們到你家去談。」

  他來找她,好像不對;她到他家去,好像更不對,可是……可就是不想去顧慮那些「可是」,她發覺自己真的喜歡跟他在一起。

  這……她正為這個念頭感到吃驚,他已經開始行動,阻斷了她紊亂的思緒。

  「戴上。」他遞給了她一項安全帽。

  「這是——」

  「安全帽。」他自己也已經戴上一頂。

  「我知道這是安全帽,但是——」看到他推過來的「東西」,可言猛然住了嘴。

  「怎麼,」石磊被她瞠目結舌的反應逗笑開來。「連摩托車都沒見過?不會吧!那就真的是位貴族律師了。」

  「我當然見過摩托車,我在山裡面長大,十五歲就會騎機車。」

  「哦?」他挑了挑眉毛,滿腹興趣的說:「那麼今天再違法一次,應該沒有關係吧!」

  「違法?」她已不由自主的戴上安全帽。

  「你穿窄裙,非側坐不可,」他拍拍越野型機車的後座,大聲吆喝「上來吧!」

  喝完最後一口湯汁,可言完全忍不住白喉間發出滿足聲;「好吃,真好吃。」

  石磊過來按住桌面,笑著問她,「你多久沒有好好吃頓飯了?」

  「天天都乖乖的吃。」她說。

  「我不相信。」順手拉開椅子,就坐在她的斜對面。

  「呃,」可言想一想,決定坦白。「只要記得,我一定吃。」

  「那你記性一定不太好,」石磊將雙手枕在腦後,伸個懶腰說。「這樣不太好,你的家人如何放心?」

  「這種生活上的瑣事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吧!」可言笑道:「這碗面真的很好吃,有名字嗎?」

  「柴魚菠蛋面。」

  「真的有名字?」可言覺得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

  石磊臉上的笑意加深。「有菠案、有蛋,再澆上柴魚熬煮的高揚,不叫做柴魚菠蛋面,要叫做什麼?」

  「柴魚熬煮的高湯,」還是有不可思議的感覺。「平常就熬著等?」

  「不然想吃的時候怎麼辦?」他擺一擺手說:「生活瑣事,沒必要再談了,不過由此可見,你是個從來不必下廚的嬌嬌女。」

  「我才不是什麼嬌嬌女。」

  「是嗎?」他將上身前傾,隔著桌面一角盯住她說:「那怎麼聽說你從來不接半夜突發的案子?而如果事實一如傳聞,你又為什麼會接受朱哲賢的委託?」

  「哲賢!」

  對了,案子,他們是敵對雙方的律師。

  「你的情報系統有點問題。」可言收斂起笑容說:「可以『聽說』到這麼細微的事情,卻不清楚我們律師事務所的風格,不顯得有些矛盾?」

  「我看不出任何矛盾點,」他流利的回答:「因為我一向為弱勢辯護,當然不會跟你那強勢的律師事務有所關連。」

  換句話說,若非她代表哲賢,兩個人也不會碰上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嗎?

  「那將會是一種遺憾。」可言說的是如果一直沒有機會認識他的話。

  「你說什麼?」他不是沒聽清楚,而是聽了不清楚。

  「我……」你想說什麼?可言自問,方可言,你究竟想說什麼?考慮清楚沒有?弄清楚意沒有?如果沒有,話就不該隨便出口。「沒什麼。」

  「沒什麼?」他卻不肯放過她,一副非得弄清楚不可的模樣。

  「我是說律師就是律師,沒有什麼強勢、弱勢之分,況且,」他何苦咄咄逼人,非逼得她反擊不可。「論家世、講背景,恐怕你的委託人才叫做強勢吧!」

  「別忘了被強姦、受傷害的人是她。」他沉著聲音說。

  可言迅速挪開視線。

  石磊自然不會忽略掉她這個小動作。「覺得不自在?光是聽到那兩個字就會讓你覺得不自在?那你有沒有替田曉語想過?替真正身受其害的人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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