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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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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送女兒回去給他的時候見到的嗎?」 楚楚再點頭。 雖然她光是點頭,一聲不吭,但眼底的溫柔和唇角的笑意仍洩漏了心事,於是端木愷接下去便說:「但那並非你們第一次見面。」用的已是肯定句。 這回她連點頭都省了,只以一路蔓延開來的微笑充做回答。 「沈潭曾跟我們說過迎柏心中似乎有人,才會遲至今日尚未娶妻,而飛霜與我,亦曾猜過你這回離開江東去見的人,必具特殊身分,想不到……我的天啊!」 端木愷忍不住扣住她的肩膀說:「這真是太好了!」 「好什麼?」楚楚首度出聲道:「我根本什麼都沒說,你也什麼都不知道。」 「我至少知道江東從此要少掉一位名醫,而我的兒子也快要離開山陰縣了,」 端木愷難得多愁善感。「想起來還真是捨不得。」 「你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忘掉你賜予我們母子倆的種種,端木,若非有你——」 「噓,」他搖了搖頭道:「你也給了我許多,至少在飛霜出現以前,能稍稍撫慰我心靈的人,只有你,而能帶給我純摯童真的人,唯有樁兒;真要道謝,也應該由我,而不是你來說。」 「端木,你長大了,成熟了,隨師父到一心園為令尊治病,剛結識你時,你還是個心地善良,卻一肚子憤怒不滿的大男孩,如今卻已蛻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往後與你相處,我可得調整心態,再不能拿你當弟弟一樣看待了。」 「原來你真拿我當弟弟看,」端木愷佯裝淒慘的怪叫一聲。「你幼時照顧過飛霜,後來又一直關照我,那天我們才在說,從某一個角度看來,你還真像我們夫妻倆的姊姊,但我今年已三十二,分明大你五歲,還得尊你為姊姊,實在有點不服氣。」 楚楚笑道:「瞧你一臉趣致的模樣,說你比我小,還不肯承認?不過我真是替你感到歡喜,自你有了蝶衣以後,整個人完全都不一樣了,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她。」 「這事還需要你吩咐嗎?我呀,現在是恨不得能在自己的靈魂上拴條線,再把線頭交給她,由得她牽我至天涯海角,永世也不分不離,就像你的他一樣,相信他對於你,也懷抱著同樣的心思。」 「但願如此。」 「你少在那兒給我打馬虎眼,過程我可以等見到他時再問,但結果我卻想先聽你說,告訴我,他是不是已經跟你提過親事了?」 楚楚的臉上悄悄浮上兩朵紅雲,再度頷首不語。 端木愷習見的楚楚,都是冷靜、沉著的女大夫風貌,鮮少出現眼前如此嫵媚的一面;因此原本就覺得美得清新脫俗的她,理應有人呵護,理應在所愛之人的寵溺下,展現其明豔動人光彩的端木愷,為了讓她一直開心下去,便繼續揣摩道:「他一定是說:『楚楚,嫁給我,越快越好,我們已經分開這麼久,你一定不忍心我再等下去,是不是?還有我們的孩子,你不覺得我們早該一家團圓了嗎?讓我們儘快成親吧?好不好,楚楚?』」 有了愛情的滋潤後,也恢復她三分活潑氣息的楚楚被端木愷的逗趣模樣感染,心情亦為之一松,便配合著他,順口應道:「好,事情都已辦完,我們應該團圓了。」 「好什麼?」端木愷問她:「也沒說完全,誰曉得你在好什麼?」 「好,我願意嫁給你,越快越好。」 想到昔日的三位「戰友」,如今均已從她們三名「難友」的身上找到幸褔,端木愷不禁滿心感慨,覺得冥冥之中,老天似乎總自有安排,才會讓他們六人的緣分結得這麼深、又如此遠。 「太好了,楚楚,我保證往後你定能否極泰來,你跟兒子,都不會再孤單寂寞,這一切,全是你應得的。」 「端木,」相識數年,這是楚楚頭一次因兩人之間猶如兄妹、又似姊弟的親近溫馨,而與他輕輕相擁在一起,交換著道別與期許:向過去道別,並期許各自擁有更加幸福的未來。「我愛——」 隨著「砰」然一聲將門推開而來的,是鐵青著臉的森迎柏,以及他的質問:「端木愷,你與楚楚既已育有一子,為何不在數年前使娶她為妻,反而另娶雪飛霜?」 「迎柏,你怎麼會在這裡?」是她的第一個反應。 倒是同為男性的端木愷率先意識到不對,連忙放開楚楚,趕著解釋:「熾濤,你聽我說,事情並非——」 「上回我們在烽火中交會時,你曾說自己絕對無法與妄自跟你爭奪伴侶的人化敵為友,那現在的場面又算什麼?」迎柏根本不想聽他說什麼,一口就打斷端木愷的話頭吼道。 到這時楚楚也感覺不對了,趕緊往迎柏身旁走去。「迎柏,寒衣他是——」 「是什麼?」他瞥向她的目光既冷厲又沉痛,讓楚楚霎時住了口。「是一個把曹賊的細作娶進門,再讓自己的女人到我主公帳下去當奸細,堪稱一石二鳥、一舉兩得的男人?端木愷,為了吳侯、為了周公瑾,你竟然連已為你生下一子的枕邊人,都可以雙手奉上送給我,你實在教人覺得噁心及反胃!你端木愷想充什麼大方,我不管,但你卻不應該拖我下水,讓我背上淫人妻女的臭名,你——」 「住口!」端木愷的拳頭隨著喝斥揮去,正中森迎拍下巴,讓全無防備的他在連續踉蹌幾步以後,才勉強站穩腳步,而唇角早已滲出血絲。 「你打我做什麼?雖然計謀被我識破,但我並沒有說不肯娶她呀,好歹雪飛霜也算是我的舊識,將她的情敵娶走,就當做是在幫她一個忙吧。」 「森迎柏,」端木愷往前沖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說:「我話只說一遍,所以你最好給我聽清楚一點,楚楚她——」 「不要說了。」阻止他的人是一臉慘白卻異常冷靜的楚楚。「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可是楚楚——」 「公瑾的傷已無礙,我想回江東去看兒子,你送我一程,好嗎?我想現在就走。」 從頭到尾,她看都沒看迎柏一眼,自然忽略了他複雜難解的表情。 而他的心聲,當然也就繼續埋在胸中:我手傷既已難愈,你與端木愷又有共育骨肉之親,那不如就讓你含著對我的深深恨意,回江東去吧! 第九章 本來坐在燈下縫綴嬰兒服的飛霜,看見推門進來的端木愷,立刻放下針線,想要起身。「坐著,坐著,」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說:「肚子這麼大,還老愛動來動去,也不怕我擔心?」 「就愛窮緊張,」飛霜取笑他道:「人家楚楚說孕婦就該多動,生的時候才不會吃太多苦頭,像她生樁兒之前,便因為勞動量大,所以才——」想起她的處境,飛霜霎時啞然,末了只加了一句:「那該死的森迎柏!我就不明白楚楚幹嘛還要為他操心。」 「操什麼心?」端木愷才返家不久,對於已回到山陰縣近兩個月的楚楚的近況,自然沒有妻子清楚。 「聽說森迎柏右手患有宿疾,若不及早診治,恐將成殘。」 「那人心早就殘了,多一隻廢手又算得了什麼?」他冷哼一聲,不料卻聽到妻子噗哧一笑。「你笑什麼?」 「寒衣,我們夫妻倆算不算物以類聚?」 「什麼意思?」 「就是對森迎柏手傷的反應啊,當我首度聽聞時,也差不多是那樣回嘴的。」 端木愷聽了初始一愣,按著便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將妻子給拉過來坐進自己懷中。 「別這樣,」飛霜掙扎道:「我現在好重。」 「再重也是我端木愷最甜蜜的負擔,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在江陵協助公瑾攻打曹仁,可想死你了。」 她讓丈夫將臉頰偎在胸前說:「我何嘗不是,好幾次忍不住,都想到江陵去找你,幸好有你兒子擋著,才沒真的衝動行事。」 端木愷輕撫著她的肚子笑問:「依然堅持是兒子?這麼有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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