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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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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冷嗎?也跟萱萱一樣病了嗎?」感覺到他的顫抖,小女孩慌忙抬起頭來說:「沒關係,娘會治病,萱萱就是娘治好——」 「你說什麼?」因為太過詫異,迎柏竟忘了控制音量,陡然大聲問道。 「我……」這下換小女孩不知所措起來。 而在一旁老早就已看不順眼的楚楚,更是毫不猶豫的便沖上前去,對著那始終背側著她的熾濤說:「把萱萱給我,你這莫名其妙兼粗心大意的父親,輕率在前,兇狠在後,簡直就是——」 迎柏抬頭轉身,與她正面相對,剎那間時空恍惚雙雙叫停,楚楚原本伸在空中想抱回孩子的雙手僵住了,話說到一半的小嘴微張,水靈靈的眸子瞪得老大,連呼吸都幾乎暫告停頓。 而迎柏的情形,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卻仍得以率先出聲道:「若水?我的天啊!真是你嗎?若水?」 不可能!不可能!隨著這三字心聲,楚楚開始緩緩搖起頭來:不可能!老天爺不可能對她如此殘忍,在她好不容易療傷止痛,在她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在她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在她好不容易『似乎』可以漸漸淡忘掉這個始作俑者的時候,竟又安排她赫然與其重逢、與其相對,這不活像是在撕開她好不容易才愈結的傷疤嗎?更何況她原本就僅好在表面而已。 「若水。」迎柏一直牢牢盯住她看,再度喚她。 是,她的確是若水沒有錯,那個眉目風情能教人沉醉,嘴角笑靨能令人銷魂,旋舞身影能讓人忘憂的若水。 「我不是若水。」楚楚卻否認了。 不!她怎麼會不是若水,即使相隔五年,她的髮式、穿著、態度都已改變,但她分明就是若水,因為她的髮絲依然烏黑,她的星眸依然燦爛,她的身形依然窈窕。 「是,你是,不過是改了個名字而已。」 「我已經說過了,我並非『不叫』若水,而是根本就『不是』若水,你認錯人了。」楚楚說完就想走。 但比小女孩的呼聲來得更快的,卻是迎柏的手臂。「不!除非你把話說清楚,否則我再不允許你無緣無故的失蹤!」 楚楚聞言一怔,繼而扭頭瞪視他道:「他們說你現在官拜武鋒中郎將,那我就稱你為中郎將好了。中郎將,我既已不再是若水,你當然也就不再是昔日的『森爺』了,請問你,我憑什麼仍必須對你言聽計從?」 「『不再是』若水?你終於肯承認自己曾是若水了。」迎拍的臉色稍霽。 「好吧,我承認自己的確曾愚昧過,」她依然沒有做正面的回答。「現在中郎將是否就能高抬貴手,放過我呢?」 迎柏這才注意到自己仍扯住她的臂膀,當真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除非……除非你答應我留下來。」迎柏的眼中寫滿企盼。 但楚楚回報的,卻只是硬將手給抽了回來,外帶一絲冷笑,仿佛是在笑他的天真。「我不曉得救了你的女兒,還得被迫留下來。」 女兒! 這個字眼同時喚起迎柏的注意力與楚楚的傷慟,使得他的表情愈複雜,而她的心情則愈紊亂。 「若水,這個女兒其實是——」 「我不是若水,若水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我姓應,名叫楚楚,你可以稱我一聲應大夫,」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裡聽他介紹他的女兒?楚楚氣到全身微顫道:「應大夫,這三個字很難叫嗎?就因為你愚蠢到會把女兒帶到戰場上來冒險,所以就連帶著連一句『應大夫』也叫不出來?只會三番兩次的叫一個早已不存在的名字,你這個中郎將,究竟是怎麼當上的!」 面對她近乎失控的咆哮,小女孩的反應是開始嚶嚶哭泣,而迎柏則一邊將女兒抱得更緊,一邊說:「這個中郎將,是用對你的相思累積出來的,若非每次一上戰場,就想求死,以換取永遠的平靜,我又怎麼會在近年得到『熾濤』這個新名號。」 「夠了。」楚楚聞言反倒迅速平靜下來,臉上不露一絲喜怒痕跡說:「女兒我已幫你送了回來,記住,我叫做應楚楚,是個大夫,不是舞娘,往後你再找我,希望僅為治病療傷,而基於這個原則,我希望你永遠都不必再找我,但願你長命百歲,無病無痛,逢凶化吉,健康喜樂。」 「楚楚!」雖第一次改口,但話聲依然纏綿,仍舊撥動了她的心弦。 但更令她覺得腳步沉重的,卻是小女孩的叫聲:「娘!娘!您又要到哪裡去? 我不要,爹,我不要繼續再過沒有娘的日子,爹,我要娘,您快跟我一起求娘留下來。」 「萱萱,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楚楚實在不忍心看小孩受苦,便想要一次跟她解釋清楚。 不料迎柏卻搶著說:「思萱乖,娘她不是個大夫嗎?這附近受傷的叔叔伯伯不少,娘得失去照顧他們,才能回來,她並不是要離開,你放心。」 「森迎柏,你!」急怒之下,楚楚竟忽略自己已首度叫出了他的名字。「怎麼可以對孩子撒謊?」 看她一臉認真,迎柏突然心生一念,這次想要留住她,恐怕真得使些手段。 「楚楚,這孩子名叫思萱,『萱』代表何意,我想你應該不會不知道。」 楚楚硬起心腸來說:「我當然知道,不過她恐怕想錯人了,她該想的,應是自己的母親。」 「而我一直都告訴她,她的母親是一位身懷異香的女子。」 「你說什麼?」 「回來吧,楚楚。」迎柏已經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回到我們父女的身邊來,我已整整想了你五年,難道你真忍心讓我再等下去?」 「你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些什麼,五年說長不長,卻已足夠改變許多事,思萱便是一個最好的證明。」「你還獨身,是不?」 楚楚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有如此一問,因而立即反射性答道:「自然。」 坦白說,迎柏問這個問題,抱的純粹是破釜沉舟的決心,畢竟算來她今年已二十有六了,一個女人到二十六歲依然獨身,尤其是像她這般明豔嫵媚的女子,堪稱匪夷所思。 不過反過來說,她到二十六歲猶小姑獨處,豈不是或許對他猶念念不忘的最佳證明。 迎柏一向認為機會不會重來,所以對於任何在乎的事,一直都採取及時把握的做法,若水當年為何爽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遇到她了,而且仍是自由之身,這一回,他絕不會再讓楚楚跑掉。 「所以——」他熱切想做進一步的表示。 楚楚卻冷冷的搶話道:「但你顯然已有妻室,而且還生下了思萱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兒,森迎柏,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跟我要求什麼?」 「思萱的母親早已離開了她。」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貼切說法。 楚楚難掩訝異。「不會吧!當時她才多大年紀?」 「一歲半。」重提傷心往事,迎柏亦不禁黯然。 「難怪她叫做思萱。」楚楚的心跟著被輕輕扯動,但五年前的境遇歷歷在目,教她如何再接受更加難堪的條件?「人生苦痛難免,尤其是生在這亂世之中,中郎將,我很同情萱萱的遭遇,但這世上無法同時擁有父母之愛的人,卻並非僅她一個;我告辭了。」 「楚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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