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裘琍 > 夏日捉弄情 | 上頁 下頁
三十


  換了場景,換了人物,換了氣候,換了裝潢,他還是那個愛嘻皮笑臉、口無遮攔的大導演,她的愛人……「你愛不愛我?讓我飛上枝頭或落下地獄,你告訴我……」他逐漸焦急迫切,她的一句話將決定他的一生。

  不過桑榆的一生,賀祺遠早決定好了,非他莫屬。

  她的嘴唇緩緩蠕動,這句話,她早就想告訴他……「我——」「你們是我所看過中,最愛吵架的人!」夏日的話迅雷般響起,硬生生將桑榆的話打斷。

  桑榆猛然回頭望去,發現夏日已站在一旁等候多時。

  「如果你們想在日落前看見于老師,我們就趕快出發吧!」夏日冷冷地說。

  桑榆紅著臉,望了賀棋遠一眼,立刻用飛的上路,把他們遠遠拋到身後。

  賀祺遠也看夏日一眼,她眼中有捉摸不定的戲謔。

  他暗自歎一口氣。

  這又是夏日捉弄情了。

  出乎意料的,這次的行程似乎縮短了許多,桑榆居然一直領先於他們快步前進,好像後頭被鬼追趕一般。

  人若有心思糾纏,走起路來會一點也不累,時間可以化為零,距離也在慌亂的胡想下歸於塵埃。原來人的潛力可以發揮到無窮遠,昨天桑榆還怨聲載道,直喊走不動,現在的她卻健步如飛,往前直沖。

  因為她腦裡充滿了各種雜念,再也容不下累的感覺。

  身後的賀祺遠,相形之下腳步遲緩許多,他也和桑榆一樣,腦中也充滿各種雜念,最大的不同,賀祺遠想的皆是惱人的悲慘景象,致使腳步也不約而同的提不起勁來。

  他傻得跟著他「心愛的人」以及她「心愛的人」的「心愛的人」,去見她們共同「心愛的人」,關係雖然複雜,他卻是唯一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人。

  有時他真懷疑,他的胸襟真可以遠大到能承受她的「背叛」?

  當然不是,他更大的目的——要她死心。

  記得他剛回國時,曾躊躇滿志自編自導了一齣戲,這齣戲可謂他學院派理想化的總結,包含他對工作的敬仰和期待。當時憑老爸的力量,替他在電視上安排時段

  上演,也因此,他和老爸曾大吵過好幾次,賀祺遠認為老爸不尊重他的才華,等到他的戲正示上映後,才知道收視淒慘,幾乎砸破老爸的金字招牌。

  這時,老爸卻不動怒了。

  老爸溫和的告訴他,人就是這麼賤,非在錯中求進步,在安逸中退縮不可。真的有才能的人只會錯一次,不會錯兩次。

  賀祺遠深深記住,不過不是這段長篇大論,而是其中的一句話:人就是這麼賤。

  他很難相信人不會錯兩次的說法,他倒是相信——人自知錯了,還是要去做。

  賀祺遠如此,桑榆亦是,夏日也不例外。

  桑榆處於現實的挫折和絕望邊緣,她急需要昔日單純感情的安慰,懷念舊情,只是她做為逃避現實的一種手段。她不會想到,舊情經過時光的風化,只會更加陳舊。只要她認清事實,回顧過去不儘然完美時,她便會珍惜他這個唾手可得的愛。

  賀祺遠雖然一向不拘泥於小節,也不至於會拱手將愛人送到別人的懷抱中。

  處於星海許久,賀棋遠深刻體會出愛情的包裝不可靠,情人的甜言蜜語到翻臉時,都變成狗屎爛賬!

  只有寬大的心包容愛的瑕疵,才能享受愛情的甜美。

  夏日的心思則比較簡單。

  除了她有意無意地捉弄他們之外,她正承受著在接受愛之前的煎熬。

  賀祺遠認為夏日會接受于老師的,因為她只是個女人,是女人就需要男人!

  一旦事實擺在眼前,賀棋遠的寬大會擄獲桑榆的心,故事就圓滿劃下句點。

  推論到此,賀祺遠心情愉快許多,腳步也跟著飛快許多,眼見離目的地遠來越接近時,他的心情又不知不覺掉下許多……假如結果不是這樣?

  桑榆的于老師,因為懂得保養,或者吸收山中日月之精華,已然鍛煉成年輕不老的體魄,反而比十年前桑榆認識的他,更加英俊瀟灑,那時怎麼得了……于老師孤寡一人寂寞太久,他只要見到年輕女人自動送上門,更會如正中下懷般照軍全收,何況桑榆和夏日比起來年輕許多,年輕得可以讓男人熱血再現!

  如果這樣,那賀祺遠呢?他將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居然將自己珍貴的人,送入虎口做冒險的探測……人雲:虎毒不食子,賀祺遠不但食子,還食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賀祺遠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猛然止住腳步,神色蒼白如鬼。

  「怎麼了?」落在後頭的夏日跟上。

  「于老師……長得如何?」他忽然緊張問。

  夏日抿嘴一笑,他急得原本早已濕漉的衣衫,更蒙上一層灰。

  「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她告訴他。

  似一棒打中賀祺遠的頭,他感到頭昏,正想悲慘萬分的大哭幾聲時,他看見夏日眼中佈滿幸福的光彩,他才大松一口氣。

  他罵自己真笨,問戀愛中的女人——她的男人,當然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

  大概桑榆意識到身後的人腳步停下,轉過頭去,正好看到他們相互低喃的情景,立刻醋海翻攪,忍不住吼過去。

  「你們就不能等見到于老師後,再談情說愛嗎?」說完,桑榆立刻再轉回頭,臉上多了一滴熱癢癢的淚珠。

  「她說什麼啊?」夏日莫名其妙望著桑榆的背影。

  「她說夏日捉弄情。」賀祺遠笑著說。

  「你說什麼啊?」夏日更莫名其妙。

  「沒什麼。」賀祺遠匆忙止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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