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齊玲 > 鏗鏘玫瑰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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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倩不忍見他受傷的神色,扶著他,想給他一絲力量,只是黃元璋卻拒絕她的好意,淡淡示意請求她離開。 恨?應該的,她有非常完美的理由,不是嗎? 隨著張小倩的離開,空氣靜默了半晌,黃元璋能感覺戎玫瑰緊迫的視線一直加壓在他身上。輕歎一聲,他無奈的微微撇起嘴角:「他還是跟你說了。」 他的話讓戎玫瑰心疑。他們見過面?戎玫瑰的眼不經意看到他嘴角的傷,還動手了?她微微蹙眉。 「他到底是過分自信還是過度愚蠢?讓你知道這事,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不,應該是說,對誰都沒有好處。不過是重複品嘗傷痛,重複溫習折磨,重複的讓人確定,愛情,對某些人而言,真的是奢侈品。 好處?隨著他的質疑,戎玫瑰像是也陷入思考。她不解的抬眉。喜歡一個人,為什麼需要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他只是很專心的寵她、要緊她,不要她後悔,不讓她被蒙蔽,他把選擇權丟給她,他全心的在呵護她,他甚至還大方的對她說,忘掉你今天對我說過的一言一語,是我賦予你的權力。 他真的很大方,可是大方得……很欠揍。 戎玫瑰忍不住漾開溫柔笑顏,如果不是確認他那蠻纏的舉止全是因為害怕失去,她真的會誤會他根本是在找理由完美脫身。 「我猜,什麼都不是。他只是愛我。那是單純的愛,直接的愛,不拐彎抹角的愛,大抵和你不同。」她定定的看他,眸光流轉萬千,有感動,也有無法諒解。 黃元璋一怔,僵硬的表情裡全是苦澀。「能遇到這麼愛你的男人,我很替你高興,真的。」他想強扯出祝福的微笑,卻疏忽的沒發現那發脹的酸澀早大舉入侵,強佔他的一形一動。 「你是應該高興,因為全是托你成全,不是嗎?」她似怒非怒,似謝非謝的回著他。不需他解釋,她也能猜出八成他選擇離開的原因,可是,只能同樂卻不能共愁的愛情,他要,她戎玫瑰不要。 內心湧著不舒服,這是看輕,也是不信任,難道他以為她戎玫瑰就只有如此? 「玫瑰,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傷害你,只是當時那場病痛來得太快,我的心臟在短時間內擴大到原來的六倍,已經是嚴重的心衰竭,換心求的是機運,不是砸了錢就能解決,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在等死的樣子,我更不想讓你陪著我活受罪,你是那麼耀眼奪目的女孩,我絕對不准自己讓你生活在黑暗裡。」從他們相愛的那刻起,他就對天起誓,他會讓她幸福,他會讓她快樂,就算現實最後變了調,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延續他能給她的幸一瞄。 「不讓我生活在黑暗裡?難道你以為離開你,我可以像作了一場惡夢,一覺驚醒後拍拍胸口,狠喘幾口氣後就沒事了?黃元璋,我的愛情不是遊戲,我是帶上真心在和你相愛,你怎麼會天真的以為推開我後,我就能夜夜安穩的不會被惡夢纏身?」仰頭看他,她的眸裡漸漸勾出輕笑,那是控訴,也是嘲諷。 一直以來,她就覺得這世界對她並不友善。因為她的容貌,讓她的生活重複在傾慕與嫉妒間拉扯,她曾試著想要融入這個世界,融入每一份工作,但那一次次曬爛的攻防劇情卻逼得她放棄努力,只能往人們不會關心的角落裡遁逃。那個角落充滿癡傻、不幸、各種難堪等等的灰色色彩,但在那裡,她找到了自己,也找到生存的意義,連帶也看到了他。 那個總是定時來義診的熱心大男孩,黃元璋。 他們在那個完全沒有心計的世界裡相識、相知、相戀。她曾經以為,這是老天對她釋出的第一個善意,但好景不常,好夢易碎,不過才三年,一切全變調。曾經不收分文、廢寢忘食也要照料弱勢族群的他,竟然因為美國知名醫院的重金挖角,選擇棄他們而去。他的遺棄,再加上母親的死亡,這簡直要她命的雙重打擊讓她一夜之間變得憤世嫉俗,對世界愈發充滿敵意,才會連帶引發後來一連串的蓄意破壞。 聽完戎玫瑰的話,黃元璋的臉色蒼白如紙,指尖已是冰涼。他錯了嗎?他只是想要她幸福的活下去,錯了嗎?神色微黯,他滿腹痛楚。 「當時的我天天在死神的威脅下苟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是一個有明天的人,會說出那個謊言傷害你,是迫不得已的決定;我只是不想我的死亡給你帶來一輩於的陰影,就像我父親讓我母親承受的痛一樣,讓你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的回憶裡。」垂下眼眸,他乾澀的輕囈出聲。她是他的掌上寶貝,疼惜都不來及的寶貝,他不要那污濁的穢氣沾染了她,絕對不要。 「那請問,你死了嗎?」冷冷的,她勾唇一問。 黃元璋陡然一窒,表情異常難看。 「你沒死,但你也沒打算回來找我,我們的感情竟然那麼容易被割捨,我真的替自己的存在感到悲哀。」她如花般的笑著,但眸光卻是無法掩飾的淒然。 黃元璋無奈長歎。「玫瑰,你知道嗎?沒死,不代表就是真活著。」 他的臉容充滿壓抑的悲哀,淡淡的,卻無法讓人忽視。「人工智慧心臟在臨床實驗上並未完全成功,它的存在仍具有一定的後遺症和潛伏危機。當年院長知道我的狀況後,便將我的病例轉發到美國人工心臟研究協會去,當時,他們的研究雖然已有進一步突破,可是沒有實際進行臨床實驗,誰都預料不到會帶來什麼突發狀況。 「他們對這個新突破躍躍欲試,碰巧接到我的病例,便和我達成共識,要以我為本,來進行臨床實驗。只是這個實驗尚未取得醫療協會的審核認可,所以只能秘密進行,小心掩護。」為防不必要的意外,他當時過了好一段沒有身分的日子,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偷渡客,為了生存,可以不計一切代價去闖關。 「難怪伯母當初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撇開技術面不談,他們的保密措施做得還真是不錯。」她滿是不以為然。那是一條寶貴的人命,行這種偷雞摸狗之事,是想拼運氣,還是想賭輸贏? 贏了,他活;輸了,他的屍身誰會過問? 笨!她狠瞪著他,雖然是情急下的萬不得已,但就是為那二分之一的機會顫慄驚心。 黃元璋有一絲無奈的苦笑,之後默默接著道:「可能是產生了排斥,總之後遺症很多。心悸、失溫、抽搐,還有幾次的敗血性休克,這些狀況屢見不鮮。但慶倖的是,這磨合的六個月我終是撐過來了。後來在身體狀況穩定且能力所及下,我便在他們安排下順利進到醫院工作,那不僅能重拾我的生活重心,他們也能就近掌控我的身體狀況。」 「這樣聽來,似乎是喜劇收場呢,我是不是應該要恭喜你?」心很堵,情也難堪,幾乎可以算是重生的人,看來似乎沒打算回頭拯救被他一手推入地獄的受害者。 「沒有你在身邊,我的人生就不可能會是喜劇收場。」聲線一揚,他有些急躁的反駁。不要用這種輕佻的語氣說話,傷害他可以,但不要連帶也把自己拖下水。 「順著你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判,你根本就是悲劇主義的祟尚者? 」哼!那麼誠懇的表情,那麼真摯的口氣,卻是那麼虛偽的行為!他根本沒打算回頭找她,沒有!別把話說得那麼美,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但絕對足夠讓她學會判斷什麼話她可以認真、什麼話是蜜裡藏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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