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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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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他的回答,晤言感到欣慰,卻又對他的冥頑不靈搖頭。「你還在懷疑姊姊的真心嗎?她不假思索地為你擋了那一箭,那種行為不是一個普通女人做得出來的,她愛你呀——」 範飆塵瞠大眼看向她,突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豁然開朗了。他真是愚蠢,晤歌的心意不早就清楚地表現在她的行為上了嗎? 兩人往日相處的片段霎時浮現腦海。跳出內心的迷障後,他才發現,晤歌必定也是愛著他的。 狂喜沖刷他的心頭,他激動地跑近床榻,溫柔地輕撫著晤歌的嬌顏。「唔歌,快醒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從今以後,有我保護你!再不許你一個人身陷險境。」 「我也不希望她身陷險境,所以我要確定你對她的愛,然後,告訴你我們的身世。」 範飄塵警覺地抬起頭,望進晤言明媚的眸光中。「你們不是回紇族人?」 曾有的恨意及痛苦浮現在嬌豔的容貌上,晤言開口道出事情的原委。「我們寧願自己是大漠上豪情的兒女,可惜並不是。我的父親曾是大唐王朝裡顯赫的臣子,卻因為被奸人陷害,誣告得逞,於是慘遭誅夷。我與姊姊卻因年幼之時,就被父親送往回紇習舞練藝,而逃過一劫,哼!總算老天有眼,這個仇我們是一定要報。當初把姊姊送往你府中,最主要是想藉助你的力量,如今……」 「你們父親可是秦業秦大人?」範飆塵猜測道。 晤言揚揚眉。「沒錯,正是一生忠肝義膽,卻被昏君錯殺的秦業!」 范飄塵聞言又驚又喜。晤歌竟是秦業大人的千金,而他不僅懷疑她,還一再讓她心傷…… 範飄塵激動地對她說道:「秦姑娘,晤歌的這個仇,我替她攬在身上了。你放心,你們的仇人很快就會伏法,相信我。」 晤言感到一股熱流由眼睛內燒燙竄出,她挽衣跪下,將密函奉上。這是在邊關時,淳兒烈交予她的書信,裡頭記載著龐世尊與淳兒烈的父王聯絡,欲叛國的證據。 晤言露出今天晚上,或者該說是這十年來,最真摯、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將軍,有你這麼一句話,我們姊妹總算安心了。如此大恩大德,我們銘感在心,日後若有任何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們一定會不惜代價為你做到!這是龐世尊通敵的證據,希望能加速定他的罪!」 範飄塵趕忙上前扶起她,唇畔掛著一抹笑。「不需要行此大禮,晤歌是我做這件事唯一的理由,也是我唯一想要的報答。」 他看著密函,接著說道:「皇上是懷疑龐世尊的,只是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他又權傾一時,所以只讓我就近監視牽制他,不過現下看來,他是插翅也難飛了,就讓他進天牢裡作他的千秋萬歲大夢吧!」 晤言欣慰地望著床上依然沈睡的姊姊,真心為她感到高興。如此一來,她總算能放心地離開了。 「我要走了,姊姊就交給你,你會讓我放心的,是嗎?」 範飆塵以堅定的眼神看著她。「我保證。」 晤言嘴角含笑,靜靜地退出房門。她安了心。此後只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幫助淳兒烈順利登上可汗之位,並且說服他與大唐修好。而這也是她能給姊姊和范飄塵最好的結婚賀禮。 大唐是她的故鄉,但卻是回紇豐富了她的生命。原本,大唐的興衰,她是可以不予理會的,不過姊姊既然找到了心愛的人,也必定會長留中原,那麼她就要誓死捍衛姊姊未來的安定生活。 為了這個目標,即使耗費她一生的心力亦在所不惜!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邪美傲然的身影,心下驀地一痛。 別了,以後怕是再無相見的機會了…… 他若發現她的不告而別,會勃然大怒還是松一口氣呢? 隨即,她堅強的甩掉腦中的影像及雜亂的思緒,俐落地上馬,向前奔去…… 告別了範飆塵,也告別了自己心上對中原這塊土地的唯一眷戀。 一樣是為了復仇大計而犧牲、奔忙,晤歌有幸遇得範飆塵的真心愛她;而她呢? 千拼萬湊的,竟然湊著了殺父的仇人…… 只要一思及此,她便覺得全身發顫,心上街未癒合的傷口,又再度被揭了開來。 她……她竟然愛上了殺父仇人,甚至還因此狠不下心動手殺了他,為爹爹報仇 她無法原諒自己,她的惱恨無從宣洩,只能以貝齒用力咬緊下唇,直至滲出絲絲血痕,方能稍稍麻痹些許理智。 快馬加鞭,她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中原這塊令她心傷的土地。 唯有回紇這塊曾經收容她的土地,能夠再度接納她。 風在耳旁呼嘯,人聲、城跡也漸漸隱遁。她的長髮散落,隨風飛揚,但她不在乎,她的心中唯有一個信念——追上淳兒烈! 照理說,無論她再怎麼趕路,也追不上淳兒烈他們的。但,她相信淳兒烈勢必會因為擔心姊姊的傷勢,而緩下前進的速度。 果不其然,風塵僕僕地趕了許久的路,她終於在黃沙飛揚中見到了人影。 秦晤言夾緊馬腹,策馬狂奔,很快地便掠過無數回兵,直驅前方領隊的頭頭。 在被眾人包圍之前,她已一躍而起,避離無數大刀,施展輕功,縱身躍向淳兒烈。 突如其來的混亂,本讓淳兒烈欲將劍刺向來人,然而,在千鈞一髮之際,卻因那熟悉纖細的身形而快速將劍收了回來。 他大聲嚇阻周遭欲群起而攻的屬下。「是晤言!」 中氣十足的聲響,止住了所有欲動的士兵,一眨眼,晤言已巧笑倩兮地落在淳兒烈的馬上。「哥哥好眼力!」 「我們好歹是青梅竹馬。還有,下次別這麼玩了,小心把命玩掉。」淳兒烈苦笑道。 「知道了。哥哥若真當我是妹妹,那就讓我回回紇幫你吧!」 淳兒烈看著眼前的絕美容顏,開口問道:「你真的捨得離開晤歌,和我一起回去回紇?」 「雖然我不是姊姊,但,至少我可以成為你的左右手,不是嗎?」秦晤言開懷地笑道,但眸中卻閃過一抹悲傷。 淳兒烈捕捉到晤言眼中的神色,心裡有了個底。「我想,中原你該是待不下去了,我帶你走吧!」 「不是待不下去,而是中原有姊姊就夠了,我要去另一處地方努力。」秦晤言不甘示弱地辯解道。 「唔言,認識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你怎麼可能放心得下晤歌,自己離開呢?我不逼你告訴我實情,只是要你知道,在我面前,你毋須偽裝堅強。」 秦晤雷心中一陣緊揪,熱淚襲上眼眶,鼻頭頓時一酸。什麼時候起,她竟變得這麼脆弱?從前的她分明是個冷靜、冷情,像男兒一般志在四方,不將小情小愛放在眼裡的人;而今,竟因為一句話,而有熱淚盈眶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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