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喬寧 > 閻爺 | 上頁 下頁 |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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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異象中的那女孩純潔若白蓮,笑靨芳美,喊著他名字的嗓子是那般天真歡愉。 她,是誰?何以一再浮現在他的異象裡?她口中喊的「燁」,那個與他同名的男子又是誰?這些人又與佟妍有什麼關聯? 一個個的謎團在眼前,偏又無法能解,仲燁只覺心煩意亂,身上心底,乃至於腦海之中,俱被纏上了無數的鎖。 「燁?」見他一臉迷惑的閉起雙目,佟妍怯怯的又喊了一聲。 他猛然睜開了眼,眼中全是掙扎與迷惘,驟然鬆開了她的手,不知在生誰的氣似地,轉身便兀自離去。 「世子爺,不會錯的,暑氣……肯定是暑氣。」用過午膳後,書房裡,安墨讓幾個嬌靨貌美的丫鬟手持金絲雲雀毛編織而成的大羽扇,分站四個角落,朝端坐在紫檀木雲龍雕座長桌後的仲燁掮著涼風。 桌案上,一碗已經放涼的春露冬霜茶冉冉飄香,窗邊梅花小幾上的鎏金獸爐亦點上了教人舒心放鬆的熏香,可仲燁依然感到無比煩躁。 「那氣味仍在,一點也沒散。」仲燁只手捧著陣陣抽痛的前額,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世子爺,那是不可能的。」安墨驚惶的低嚷,一邊用著他的狗鼻子使勁地猛嗅。 適逢鬼門關,臨川城裡的漢人們,一早家家戶戶便將備好的牲禮素果,連同一迭迭捆好的紙錢一起供上桌,祭拜那些他們根本看不見也摸不著的孤魂野鬼,好讓它們早些上路,莫要逗留人間。 那焚燒紙錢的氣味甚是熏鼻,加上又逢盛暑天熱,熱風一刮,便將那氣味一同捲進了王府。 「木蜜香已經點上了,那香氣可驅散各種惡臭,絕不可能還聞得見燒紙錢的氣味兒。」安墨特意走近鎏金獸爐,親自確認裡頭的香料是燃著的。 「鬼門關……」仲燁低眉斂眸,一臉尋思之態,微攢起的大手揉著異常沉鬱的胸口。 他一向貪靜,心性亦屬冷沉,從不躁進亂了調,可今日,他總覺得體內有股狂亂之氣在衝撞。 他隱約能察覺到,有一種屬於殺戮的血腥之氣,混在那些焚燒冥紙的氣味中,有某些「東西」正伏在暗處,隨時伺機而動。 不要碰我! 驀地,一聲熟悉的嬌嚷穿風而來,仲燁一僵,刷地一聲,倏然從位子上站直了高大的身軀。 「世子爺,您怎麼了?」安墨見主子面色陰沉,又驚又怕的上前問道。 「她在哪裡?」仲燁眸冷如劍,甚是懾人。 被那雙冰霜似的眸子瞪著,安墨開始發起抖來,「世、世子爺您說的是誰?」 仲燁發惱,推開安墨便奔出了書房。他明明聽見了,而且聽得異常清楚,就彷佛佟妍是在他耳旁嚷叫。 莫非是那雙身羅刹——胸口驀然一記縮痛,仲燁面色益發冷沉,金線織繡的黑衫隨著他輕快而利落的步伐,掠過了一道道金漆曲廊,如一抹鬼魅的黑影,更似一卷淩厲寒人的黑煙。 「求求你……我真的很怕你,請你別再靠過來!」 仲燁奔進了觀蓮居後方的那一片園子,一路奔來不知繞過了多少曲廊石雕鏤門,他滿眼焦灼,緊繃的身軀已是汗水淋漓。 種滿了各色芙蓉薔薇的園子裡,只見佟妍蹲在地上,手裡攢著一迭紙錢,跟前有一小盆子,裡頭的冥錢正被火舌吞噬,一卷一卷彷佛火裡盛開的紙花。這本就是漢人的習俗,她自幼能見陰物,對於鬼神之事自然更要忌上三分。 偏偏仲燁不喜焚燒紙錢的氣味,她只好帶著私下托同為漢裔人氏的廚娘買來的冥錢與素果,偷偷躲到這兒來祭拜。 那多日不見的風煞,不知又從哪裡冒出來,在佟妍身旁飛呀繞的,笑嘻嘻的鬧她,見她既驚惶又羞惱,非但沒個消停,還變本加厲的伸手去碰她拍她。仲燁僵在那兒,扶在月洞門上的大手微地一緊。 她沒事,還好端端的,為何他會如此急躁不安?於他而言,她不過是一個餌罷了! 可方才那份幾欲瘋狂的焦灼,如同烈焰焚身般的恐懼,彷佛早已深根於腦海,鑿烙于靈魂,連他自己都無法壓制下來,只能被牽制著走,思緒與種種舉動全然由不得自己。 而那種種情緒,全來自於一個原因,一個連他自己都驚駭迷惑的原因——害怕失去她。 仲燁目光一凜,渾身僵硬的望著佟妍,心底好似弄翻了什麼,各種情緒散落一地,困惑的,惱怒的,急躁的,焦慮的,全然充塞於胸口。 莫怕,莫怕,我跟那些妖魔鬼怪可不同,好歹我也是一個小小小小的神,我們就交個朋友吧? 風煞似乎甚是喜歡纏著佟妍,笑嘻嘻地蹲在她身旁,一手還搭著她單薄的肩,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地痞閑漢。 仲燁冷嗤了一聲,正欲轉身離去,半側的餘光卻瞄見風煞往前一湊,那張令人厭煩,總是嘰咕個沒完的嘴,就這麼印上佟妍的粉頰。 風煞到底不是凡人肉身,陰陽相隔,自然不是真吻著了,只不過是如浮影一般擦過。 可這一幕看在他的眼底,一刹,怒火延燒了整個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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