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寧 > 櫻開幾時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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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宇。 他撇眸,彷佛聽見那熟悉的撒嬌嗓音,不禁又打開房門,走進每一處都充滿甜蜜記憶的主臥室。 走到她的床位那一側,他緩緩坐下,將臉埋入大掌裡,眼底湧出一股灼熱的液體。 才曉得,原來傷她最深的他,才是最痛的那一人。 原來,一直要到她心碎離去,把彼此都傷到遍體鱗傷,他才會從蒙蔽了自我的仇恨中徹底醒悟—— 他,一直愛著她。 這些日子來,他早已分不清,這段充斥著無數謊言的婚姻,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傷害她的同時,他也在傷害自己,看她痛,看她哭,他的心也被狠狠撕裂。 可是恨太深,讓他無法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真的,就這樣徹底失去她了。 他的心,似乎也隨著她的離開,一同死去。 兩年後 一到週末假日,宜蘭的遊客明顯增多,許多來自北部的都會人,趁著放假來這裡當假日農夫,或是踏青散步,享受繁華都市中看不見的青山綠水。 櫻花小館的生意經常是週一到週四清清淡淡,到了週五晚上便進入一個人有兩雙手也不夠用的忙碌狀態。 雖然賣的只是一般家常菜,古樸懷舊的木造店而也不算寬敞豪華,但是吃過的人大多讚不絕口,透過某些美食部落客的傳揚,櫻花小館的生意近來明顯更火紅。 而且只要是熟門熟路的人都曉得,櫻花小館最大的特色之一,就是有位美麗又低調的年輕老闆娘。 「夏姊,你平常都怎麼保養的啊?皮膚細得像豆腐!」趁著下午館子裡沒什麼客人,工讀生筱喬搭在原木櫃檯邊,兩手撐著臉頰,滿是欣羡的瞅著老闆娘細膩雪白的肌膚。 夏璿音正忙著算賬,只是抬了抬眼笑睨筱喬。「突然灌我迷湯,該不會是想預支薪水?」 筱喬啐了一聲:「切,我是說真的,你居然這樣誣賴我,哎哎哎,夏姊,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嗯,我確實是不夠意思。上個月讓你蹺了三天班,沒扣你薪水還多補貼餐費,這個月你已經遲到五次,我也沒扣你全勤……」 「啊啊啊!夏姊,你最夠意思了,我打過這麼多份工,從來沒遇過比你更有意思的老闆娘。」筱喬嘻皮笑臉的改口奉承。 夏璿音笑彎了眼,又俯下臉繼續算她的賬。她一向習慣自己動腦算賬,不喜歡什麼都交給電腦系統,況且,好不容易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店鋪,她想更確實的掌握每一分開銷支出。 「夏姊,你跟豪哥什麼時候會結婚啊?」筱喬好奇的問。 「是誰說我跟豪哥會結婚的?」夏璿音一臉啼笑皆非。 「大家都這樣說咩。」大家都曉得,櫻花小館的另一位股東徐崇豪喜歡夏璿音,三不五時便會來小館幫忙。 「豪哥只是我的貴人,我的好朋友,還有小館的股東,我跟他不可能結婚。」夏璿音搖搖頭說。 「可是……」筱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夏璿音一記微眯的眼神堵死,她吐吐舌,趕緊轉換話題:「夏姊,你都不覺得很奇怪嗎?自從我們這排小吃街的地權被房東轉手賣掉,房租居然不升反降耶。」 按著計算器的纖指驀然一頓,夏璿音蹙起細眉。「是啊,真的挺奇怪的。」 當初她硬著頭皮租下這間店鋪,一開始小館生意尚未穩定,還積欠了頭幾個月的房租,若不是她苦苦哀求,勢利眼的房東太太早將店面收回。 直到去年,房東太太說是已把這排商店街全都轉手賣出,據說買家極為低調,出面簽約時還派出了房產經紀人,此後,他們這些租賃的店家也多是與房產經紀人接洽。 夏璿音垂下眼睫,雖然不願意,但是她的思緒仍飄回了兩年前。 當時,帶著破碎的心、感冒未愈的病弱身子,以及手邊剩下的幾十萬現金,她孑然一身的來到宜蘭。 為什麼來這裡?當時坐在火車上,心裡有個荒涼的聲音問她。 她對自己說:因為這裡有她和母親的回憶。母親生病的時候一直希望能舉家搬遷到沒有太多城市喧囂的宜蘭,可惜事業心強的父親就算再愛母親,也不可能答應她。 然後她又對自己說:因為她曾經和最愛的男人來這裡,度過了兩人最甜蜜的假期。她無法留住那個男人的愛,也無法割除自己的,至少可以留住那些幸福的回憶。 她不敢回家找父親……或許該說是沒有臉回家。 那時候,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怔怔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蒼茫景色,隔壁座位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初的女生,旁若無人的掏出手機播放音樂。 不確定就別親吻,感情很容易毀了一個人 一個人若不夠狠,愛淡了不離不棄多殘忍…… 你還是要幸福,你千萬不要再招惹別人哭 所有錯誤從我這裡落幕,別跟著我銘心刻骨 你還是要幸福,我才能確定我還得很清楚 確定自己再也不會佔據你的篇幅 明天開始,這一切都結束…… 你還是要幸福…… ——《還是要幸福》作詞:徐世珍、司魚 聽著女歌手悵然落寞的吟唱,她把額頭緊貼著車窗,任由淚光倒映在窗上。 是呀,就算心被徹底的擰碎了,依然希望他可以幸福。 這幾年從他那裡得來的幸福,像是開到燦爛而謝盡的櫻花,已成了一地踩得碎爛的紅泥。 明年的櫻花會在幾時盛開?到那時候,她的心是不是就不會再這麼痛? 也或許到了那時,他會和另一個女人再站在某一處的櫻花雨下,幸福的凝視彼此,幸福的笑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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