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寧 > 聘後為妻 | 上頁 下頁
二十


  那名司膳嚇白了臉,連忙將案上的酒壺與金杯撤走。

  見著此景,冉碧心覺著古怪,不動聲色地轉回來,舉杯低啜。

  是出自大內酒麴精釀的薔薇露,這可是上好的酒,只有在宮宴時才能喝上,繆容青卻一臉嫌惡,似乎對這酒深惡痛絕,真是奇怪。

  司膳重新端上另一壺酒,戰戰兢兢地替繆容青斟上,他啜了一口,冷峻的臉色這才稍霽。

  冉碧心雖覺著有些說不出的怪,可又窺不出什麼異狀,便也沒放心上,默默品嘗起今晚禦廚特地烹製的各式羊肉佳餚。

  宮宴進行到一半,燕國使臣便因不勝酒力,半醉臥案,還是繆容青讓太監去給耿歡提醒,耿歡才發話讓燕國使臣退下休息。

  儘管使臣不在,可宮宴自有規矩,當然不可能這樣草草結束,畢竟滿朝官員全在場,總得讓大夥兒吃飽才行。

  於是宮宴照常進行著,大殿裡除了教坊司的琴聲,以及杯盤碗箸摩擦的進食聲,再無其他交談聲。

  直至皇太后啟嗓,接連點名底下幾名大臣,與之閒話家常,和緩了太過拘謹緊繃的氛圍,大殿裡才逐漸傳出交談聲。

  冉碧心對羊肉並沒有特別喜愛,因此這頓宮宴吃下來,倒也不覺著有太大興致,於是趁著大殿裡氣氛正歡之時,她便上殿向皇太后與耿歡先行告退。

  繆縈向來不喜她,見她主動告退,面色甚喜,自然不可能阻攔。

  侄是耿歡一臉捨不得,幾次想開口留下她,全讓她暗裡用嚴厲的眼神擋下。

  「賢妃娘娘可是身子不爽?」

  待到耿歡亦開口放行,她繞過席次準備退出大殿,卻在行經某人席位時,被這句冷不防冒出來的笑問愣住腳步。

  她停步,側身望向繆容青,後者上身靠著膳案,一手把握著金杯,俊雅眉眼斜睞過來,看上去甚是不恭。

  大庭廣眾之下,她沒道理要怕他,於是她揚起下巴,綻露笑靨。

  見她這般,繆容青逐漸斂笑,黑眸沉了沉。

  「謝謝繆相的關心,本宮素來在儀元宮僻靜慣了,實在不合適待在這樣熱鬧的場合,未免給皇太后與聖上掃興添麻煩,本宮還是先行告退。」

  「微臣看娘娘方才沒什麼用膳,莫不是宮宴菜色不合娘娘胃口?」

  他沒事提起宮宴菜色做什麼?冉碧心心下狐疑,面上猶然揚笑。

  「確實。」繆容青兀自挑剔起來,「宮宴的口味的確不怎麼樣,比起娘娘的好手藝還差得遠。」

  他究竟想做什麼?這不是明擺著讓其他人曉得,他曾經嘗過她親手煮的膳食?冉碧心不安地覷了覷殿上眾人。

  果然,皇太后目光如針的掃來,耿歡這個傻孩子一臉懵懂,沒太大反應……對座的皇后亦望向這頭,如花似玉的臉蛋,罩著一層冷霜,昆充滿敵意。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繆縈給耿歡冊封的這個皇后與繆容青有姦情?

  冉碧心心思微亂,想及耿歡被他們這夥人欺負,像個傻子一般的被耍,不由得冷下臉。

  欺人太甚!冉碧心冷冷地瞪向繆容青,語氣不怎麼溫和地道:「本宮倦了,先行告退。」

  約莫是看透她的心田心,緣容青薄唇一揚,這次並未出聲攔阻,便這麼目送她離開大殿。

  端坐於殿上的繆縈微眯起眼,順著繆容青凝視的方向一同望去,看著冉碧心離去的背影,神色陷入了沉思。

  由於宮中大宴,大多宮人都被調派到朝曦宮,今晚的後宮明顯安靜了下來,走在路上少見宮人太監經過。

  回到儀元宮時,沿途雖然點上了宮燈,可四周靜悄悄的,彷佛整座宮殿已被遺忘,長久以來的壓抑與緊繃,頓時鬆懈了不少。

  一想到這當頭宮中那些妖孽禍害,全聚在朝曦宮裡,安插在她宮裡的那些眼線,肯定也偷懶去了,至少不會跟得這麼勤,冉碧心不由得心情大好。

  換下了專為大宴時裁制的如意緞綴瑪瑙珍珠袍子,拔去了簪在流雲髻上的金釵珠花,她穿了件素雅的湖綠撒花短襖,配上一件同色調的四開百褶裙,挽了個墮馬髻,簡單簪了朵金蝶步搖。

  「去把先前本宮剪的紙人拿來。」著裝完畢,冉碧心又吩咐下去。

  春蘭與鈴蘭手腳麻利的取來一隻黃花梨雕麒麟紋官箱,擱在窗側的紫檀木瑞獸雕紋羅漢榻上。

  「去讓安榮架幕子。」冉碧心一邊推開箱蓋,一邊吩咐道。

  春蘭與鈴蘭見她嘴角上翹,心情甚好,亦被主子感染了笑意,笑嘻嘻地領命去辦。

  不多時,儀元宮的前院園子裡,太監們先將白布放進木框裡,使之展平並且便於架高,接著再打幾盞油燈擱在影布之後,當作燈源。

  春蘭與鈴蘭忙著幫一個個剪好的紙人黏上細木棍,充作操縱紙人的操縱杆。

  「娘娘,您這是打算演什麼樣的紙影戲呢?」春蘭好奇地問道。

  冉碧心水眸悠悠流轉,難得露出一絲調皮的戲謔,她瞅了在場眾人一眼,估量著這些人待在宮中的年資。

  除了那些從祥甯宮撥來的老宮人,眼下這批輪值的宮人太監,年紀至多二十多歲,對於宮中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即便多少有聽說,可應當不那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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