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淇奧 > 朝顏散流年 | 上頁 下頁 |
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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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是大片大片血色殘陽,他整個人靠在牆壁上,頭微微仰著,閉著眼睛,從額頭到下巴,弧度流暢完美得讓人幾欲落淚。 她突然覺得眼睛發酸,連忙掩飾性地低下了頭,開了玻璃門走了出去。 他聽到響聲,卻並沒有睜開眼睛,她先是朝外面走了走等了片刻,卻沒有見到來應聘的人,只好又走了回來。 他還是閉著眼,慢慢地抽煙,她拿出手機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才知道那人還沒摸清楚位置,只好再和她說了一遍,然後跟那人說好在公司門口等她。 她悄悄看他,他卻神色安詳自若。 時間可不可以在這一刻靜止? 沒有別人,只有她和他,在這樣的時間洪流裡,莫名地重逢在一起,即便他不知道也沒關係。 夕陽的光淡淡地映在他身上,仿佛可以發光發熱似的,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讓人心醉了。 她看著他身後的殘陽,真的想要流淚了,卻又覺得微笑就好,要怎樣,才能把她此刻的感情盡數宣洩出來? 有煙草的味道傳來,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只那樣看著她,直到她緊張局促地低下頭去,才輕輕開口:「等人?」 「是啊。」她點點頭,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他笑起來,把手裡的煙掐滅,跟她一起站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那個人……是FLOWERSPRINCE?」 「嗯。」她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面出神。 「看來晚上是有節目了?」他笑著開口,似是在打趣她。 她忍不住開口:「你還不是一樣?佳人有約?」 他微微一愣,點了點頭,「是啊。」 她也跟著淡淡一笑,靠在牆壁上側著臉看那夕陽。 他沒有動,也靠在牆上。 過了片刻,她突然笑出聲來。 「笑什麼?」他問她。 「你說等下那個來面試的人會不會被我們嚇一跳,只是個小小的面試而已,居然要我們兩個一起站在這裡迎接她似的。」她笑著看他,目光交錯後立即跳了開去。 「也許。」他也笑起來,重新閉上了眼睛。 微風掠過耳邊,空氣裡似乎有廣玉蘭花盛開的氣息,看不到樹在那裡,卻依然能感受到花開的氣息。 他突然開口:「我想念你上次給我們帶的餛飩了。」 「那我做好帶給你。」她輕輕開口。 「好。」他轉臉看著她,微笑著開了口,「上次那個,也是你做的吧。」 她微有窘意,「是的,不過,我媽媽幫了我很多。」 他只是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古裡古怪的。 「我們認識很久了吧?」過了片刻,他又問她。 「是啊,兩年多了。」她點了點頭,不明白他現在說這個幹嗎? 「我還從來沒有和同事一起看過夕陽。」他微微一笑。 「我也是。」她遲疑地看向他,卻見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著那夕陽,神色恬淡無比。 「真好看。」他似乎很有感慨,「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夕陽了。」 是很好看。 她淡淡地揚起了唇角。 在別人眼中看來卻是極協調的畫面,雖然夕陽苦短。 「請問……」來人怯生生地開口。 阮秋笛回過頭去,就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好奇地看著他們,她看一眼齊東陽,淺淺微笑起來。 夕陽苦短,這一刻,她卻依然覺得漫長到滿足。 醫院。 慕容靜水依舊陪著爺爺。 「回去之後記得好好訓練,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雖然她已經是一名成功的運動員,但是在他眼中,她卻還是那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 「好。」她頻頻點頭,左耳進右耳出,不然一定會被爺爺嘮叨到死。 「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不要不當一回事,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努力,那麼別人更不會在意了。」他看著她繼續千叮萬囑。 「知道了,」她笑眯眯地抬起頭,「爺爺,我幫你削水果吃吧。」 「嗯。」固執的老人家終於在她的笑容裡妥協。 她的手指很細,也很靈活,水果皮削得薄薄的,卻並不斷,長長的一綹垂了下來,她看著只是笑,存心要削出一個完整的蘋果,這可是她的私人絕活,總是能一刀削出一個完整的蘋果來。 「你就喜歡這樣玩。」他看著慕容靜水無奈地笑了起來。 「哥哥也喜歡這樣說我。」慕容靜水淘氣地笑。 「芮瑾那丫頭還好嗎?」他開口問她。 「很好,大哥可緊張嫂子了,你放心,雖然爸爸媽媽不在家,不過大哥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細心著呢。」她笑眯眯地把削好的蘋果遞給爺爺。 「那就好。」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希望自己還可以看到新的希望的誕生,看靜水一眼,「你要沒事就回家好好歇著,手上的傷好了,就趕緊歸隊報到,別借著這會兒工夫作亂。」 「我哪有,」她連忙叫屈,隨即又安撫他,「我知道了,爺爺你也要注意身體,我等下就走。」 「嗯。」他點了點頭。 「我出去洗下手。」她站起身來,推了門出去,然後再幫他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後,他輕輕歎了口氣,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看得出神。 照片裡的女孩面色微微蒼白,眉眼卻極黑,微微笑起來的樣子讓人無法不去憐惜。 如果她還在多好? 靜水,這個是他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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