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淇奧 > 朝顏散流年 | 上頁 下頁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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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常有人贊她的字好看,卻不知道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甚至她一時興起,偷偷學他寫字,若不是筆力太過纖弱,倒像個了十成十,他就跟她開玩笑:「那麼愛學我寫字,哪天我故意犯個錯,讓老師罰我抄課文好了,到時候全部拿來給你抄。」 「你想得美。」她凶巴巴地搶過字帖。 他卻開心不已,笑呵呵的。 似乎從一開始遇到,他們就一直是這麼開心。 雖然後來她倒不練字了,但是這麼多年,她居然還曉得他的字是怎樣寫的,一筆一畫之間小小的連筆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回過神來看過去,自己都吃了一驚。 還是那樣的用筆,最細微的轉折處都清晰地提醒著她過往的時光。 她歎一口氣,把傳真發了過去,隨後把那報表和工資單收了起來,放在電腦桌上的文件夾裡。 坐下來後打了幾個字給齊東陽:「事情辦好了。」 他回過來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不客氣。」她歎了口氣。 等了半晌,他卻沒了反應,她專心于最後一班客人,出了票後把賬目核算一下,就要關上電腦走人,這時候齊東陽卻又和她說了話:「有你在挺好的。」 心臟仿佛停了半秒,之後才笑了一笑,隨手關了電腦,也沒有給他回話。 阮秋笛自覺似乎做了現在這份工作以後,看夜色的機會也跟著越來越多。 因為每天最晚的航班是22點左右起飛的,所以有客人要趕那班飛機的時候,她也只有在那之後才能下班,還好現在的公司離她住的地方不是太遠,有時候趕到沒有公交車的時候,她索性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就當是在鍛煉身體。 但是大部分時候她還是坐車回去,因為走路的時候常常會想起很多事情,總會覺得倦怠傷感,所以還是坐車好,即便傷感,也很快就到達目的地。 不過今晚卻早就錯過了末班車的時間,所以她只好走路,經過一家又一家店鋪,從繁鬧的都市區一直走到寧謐的住宅區,橘黃的路燈光在長街盡頭蔓延開去,仿佛看不到盡頭,空氣中飄散著春末夏初時節溫熱的因子,觸到皮膚上,帶出一種潮濕感來,悶悶的,壓得人渾身不舒服。 路邊有高大的合歡樹,在陰影裡逆光成陌生的模樣,聞不到花香,只感到腳下不時有軟軟的觸覺傳來,想來是白天落下的花,鴿子羽一般,落到地上聚在一起,便成了這樣天然的地毯。 她悠然神往,心裡默默的,轉過拐角的街道上此時空落落一片,她像衣錦夜行的女王,一個人走在上面,載浮載沉,街燈照不到的角落黑漆漆的不見任何動靜,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渾身一炸,身上就起了細細的粟子,她加快了腳步,不希望自己明天上社會版頭條。 對面傳來自行車轆轆的聲音,她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特別在意,依舊悶著頭疾走,快到跟前即將擦肩膀而過的瞬間,卻覺得肩膀上突然一痛,隨即就見那騎車子的人跳了下來,車子隨即朝她的方向倒了過去。 路燈映得光只一閃,她已經看到那人手中明晃晃的,卻是握了把快而鋒利的薄刀,寸把長的樣子,不傷人要害,但是卻足以給人身上留下不大不小的記號,她吃了一驚,隨即踉蹌著跑起來,一邊跑一邊疾呼。 有些懊惱于自己的大意,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似乎看到小區的大門外貼了張通知,好像是說什麼變態男子專門拿刀刺人的事情,如今看來,她倒是很不湊巧地碰上了。 「住手!」冷冷的喝聲傳了過來,有人飛快地跑了過來,她大喜之下穩住了心神,卻不料還是被身後追她的男人重重地推倒在地上扭傷了腳。 那個人追了兩步又跑了回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她連連擺手,試著站起來,誰想到只是輕輕動一下就疼得倒抽涼氣,「好像是扭到腳了。」 「要不要我扶你去這附近的門診部看一下?」那男人背著光,看不清楚他什麼樣子,但是說話的感覺卻很優雅。 阮秋笛勉強站了起來,受傷的腳蜷了上去,樣子像只受了傷的鶴,那男人看了有點想笑,卻還是忍住了,「走吧,我扶你過去。」 她動了一下,酸酸麻麻的痛感火一般燎到大腦,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伸手一摸,發現手上都是血,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肩膀上的痛是因為被割傷的原因,她又驚又怕,手不自覺地看向那個男人,「怎麼辦啊?」 眼淚都快要重得掩飾不住了……… 那男人微一彎身,「上來。」 是準備背她嗎? 阮秋笛猶猶豫豫地伏在他肩上,那男人卻很自然地背了她就走,「不要太擔心,等下就到了。」聲音很是溫和,說話不緊不慢的從容不迫。 「今天的事,謝謝你。」她漸漸放下心來,只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好,遇到一個這樣似乎可以完全信任的陌生人。 「不用客氣,應該的。」跟他說了這樣兩句話才發現,原來他的嗓音是天生的淡軟,聽起來便會讓人覺得這人和氣又溫柔,是很有特色的聲音。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啊。」她覺得自己以前絕對聽過這樣的聲音。 「可能吧。」他卻只笑了一笑,很有禮貌地沒有追問下去。 真的是個很溫柔又很善解人意的男人,她在心中感歎,抬頭就看到不遠處的社區門診部裡橘色的燈光暖暖地透出來,在門口形成一片暗黃的光暈。 「進去吧。」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男人把她放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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