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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窮到這等田地還捨不得閨女做家務,看來真是個心疼女兒的。”

  “對,爹爹就是心疼女兒。”說著,她放聲大哭,“爹爹,女兒不孝啊,連風風光光為您辦後事都做不到。”

  葉曦笑得更歡了。“你確實不孝,爹爹還沒死呢,你就想把父親給活埋,這明顯犯下兩條大罪,第一遺棄罪,第二謀殺罪。不管是哪一條,你都得到牢裡蹲上幾年。”

  少婦才要罵她胡說八道時,葉曦拔下簪子往屍體的笑穴一點,屍體瞬間復活,捧腹哈哈笑個不止。

  葉曦戲謔問:“活了耶,是詐屍嗎?”

  圍觀者看著又笑又跳的“屍體”拍手歡呼、笑不可抑。

  這出太好玩,比戲臺上演的更有趣。

  葉曦斜眼看少婦說:“你可以因為我救下你父親,也可以因為我助你推翻遺棄罪和謀殺罪,只留下一條詐欺罪而感激我,收費不高、一百兩紋銀。”

  少婦臉上青白交錯變化不定,眼瞳緊縮,恨得說不出話。

  葉曦一笑,攤手道:“要不要說說,你和這位公子有什麼仇,為何要針對他?”

  “我、我沒有……”她仍試著否認。

  “姑娘怎麼知道屍體是假的?怎麼猜到她是針對我。”男子問。

  畢竟大街上人來人往,那少婦可以拉住任何一個人求收留。

  葉曦指指一旁在笑個不止的老人。“若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雖然極力克制呼吸,但胸腹間還是有隱約的起伏。再者,我在對街站了一刻鐘,想買下她的男人包括公子共有四人,前兩個她連理都不理,第三個上前詢問時她開價五十兩,這麼沒有誠意的價錢,哪是真心想要賣身葬父?然公子一到,她揪住公子衣角,兩句話連價錢都沒談攏呢,她立刻準備跟公子離開,連躺在地上的丈夫或爹爹都不管了,這不擺明是個局?”

  少婦啞口無言,正想趁著所有人注意力全在葉曦身上時悄然離開,沒想男子身旁的小廝突然跳起來,大喊,“我認得她,她和秋姨娘見過面!”

  姨娘?看起來又是出宅鬥劇。她指指少婦道:“你、秋姨娘和老人家是犯罪主要嫌疑人。三人以上共同犯下詐欺罪,依組織犯罪條例可判刑一年以上、七年以下,不能易科罰金。”

  少婦慌了。“我、我……冤枉啊,是秋姨娘逼迫我的,她說我不聽她的話,就要把我賣到窯子裡去。”

  “抗拒從嚴、坦白從寬,你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若當事人願意和解,說不定你能除去詐欺罪。”

  聽見這句,少婦哪還有不依的。“奴家翠娘,是秋姨娘弟弟的小妾,秋姨娘見我貌美,逼我混到大少爺身邊,蠱惑大少爺,讓他無心事業、與老爺爭執對抗,秋姨娘允諾,等二少爺得到管事權,就把身契還給奴家,若不從就要將我賣進窯子。”

  自秋姨娘嫁入鄭家,娘家就是她一手給養的,親弟弟成日無所事事、好色成性,女人一個個接進家裡,秋姨娘看中翠娘,弟弟再喜歡也得放手,畢竟日後還得靠姊姊供著。

  男子無奈揮手,讓少婦離去,他垮下肩膀嘲笑起自己。“我什麼都不會,從小到大一事無成,這麼沒有出息的我,秋姨娘還擔心什麼,何必浪費力氣算計?”

  葉曦莞爾道:“試著把『我不會』改成『我學學』吧?在最美好的年紀,別辜負最好的自己。”

  男子聞言、微怔,他辜負自己了嗎?

  葉曦繼續說著,“你要相信,在未來會有無數個不一樣的自己,想遇見最差勁的自己,那你就可以找個藉口自暴自棄,若是想遇見最好的自己,你就必須竭盡全力、自強不息。”

  男子凝神,將這句話反覆咀嚼。“我有機會遇見最好的自己嗎?”

  “當然有,只要願意改變,即便只是一點點,明天的你和今天的你將會截然不同。”

  “如果我想改變的模樣是長輩不喜、不樂見的呢?”

  她往臉上指指,問:“這是什麼?”

  “嘴巴。”

  “嘴巴不僅僅用來吃飯還能用來說話。你有沒有認真地告訴過長輩,你的理想、你想要的人生?若非作奸犯科,我不相信長輩寧可見你自厭自棄,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卻不願意放手讓你追逐自己的夢想。”

  “我試過的,失敗了。”

  “失敗幾次,一次、五次、十次?你怎麼知道試到第二十次時不會成功?你寧可被看輕,寧願被坑、被算計,寧可成天醉生夢死、白活一輩子,卻不願意為理想一再付出努力,連堅持都辦不到的理想還算理想?”

  她的話很有煽動力,倏地,他雙眼放光,道:“謝謝姑娘,我會試試。”

  男子走了,佝僂的背脊瞬間挺直,腳步飛快,看起來多了兩分帥氣。

  這時梁璟朱領著一名四十幾歲的男子走來。

  周圍沒有風,但梁璟朱得意非凡,笑容驕傲、腳步驕傲,連甩手的動作都帶著滿滿驕傲,他……飄了。

  另一名男子身穿盔甲,目測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身體壯碩,留著一把大鬍子,眼睛炯亮有神。

  陳將軍吧,葉曦猜。

  對方闊步走到她面前,她本想屈膝為禮,沒想他竟搶先拱手朝她彎腰。

  她不過是個小姑娘,哪值得將軍此般多禮,不會是打算先禮後兵吧?他的兵可是多著呢。

  葉曦嚇到,連忙扯著梁璟朱、悄悄退到他身後。

  梁璟朱失笑,她幾時這麼膽小?

  “多謝姑娘。”陳將軍道。

  “謝?我做了什麼?”

  “方才那名男子是我的外甥,從小對大海滿懷夢想,一心想要上船,妹婿和妹妹不願讓他當兵,於是百般阻撓。他有個庶弟,對行商頗有幾分本事,我妹婿是個商人,自然更加看重庶子,這兩年他鬱鬱不得志,時常喝得爛醉,說他、打罵他都沒用,沒想姑娘幾句話讓他燃起鬥志,多謝你開導。”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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