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一世瓶安 | 上頁 下頁 |
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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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承遠失笑,既然人在外頭,又何必多說一句「往長春宮去了」?韋公公是在變法子表明忠心呢。 這也不能怪韋公公,甯承遠能從一個人人不喜的「克父孽子」成為皇帝,這一路太漫長也太辛苦,幫助他的人很多,韋公公著實排不上號,難怪他找各種機會表現。 「把人叫進來。」 「是。」韋公公臨去前瞄一眼皇帝,很好,皇上開心了。 知道當皇帝身邊的心腹太監,最重要的工作是啥? 給皇帝意見?錯!那是文武百官的事兒。 當皇上的順風耳千里眼?更錯!他們家皇上旁的缺、就不缺眼睛耳朵,要不,人在千里之外,怎能把朝堂事弄得明明白白,好適時插個手、添兩腳,把那些兄弟往下踹? 身為心腹太監,最重要的是討皇上歡心,皇上快樂了,身心愉悅了,自能長命百歲,屆時心腹太監就能高高在上,憑藉皇上這靠山呼風喚雨。 不一會兒,韋公公便把莫延領了進來。 「方氏讓你帶什麼給瑜嬪?」莫延行禮後,寧承遠開門見山問,當他不曉得小章魚給她娘寫信了? 莫延為難卻也明白皇上可沒有讓他選擇說或不說的意思,恭敬將包袱呈上,他在心底悄悄對恩人說聲抱歉。 寧承遠打開包袱,裡面有兩套衣服,幾本醫書,一套金針、銀針,一盒印章、六支食指長的小瓷瓶和幾張銀票,拿起銀票數數,整整三萬兩。 方氏真不簡單,當初被送進莊子時,身上連一兩銀子都沒有,竟能在短短五年內,把被章家搶走的全數奪回,而那些鋪子一間間賺得缽滿盆溢,如果讓丈母娘來管戶部,不知道會不會也是幾年功夫,就搞得國庫豐盈,糧倉滿載? 放下銀票,他轉而把玩著瓷瓶,片刻後,他打開瓷瓶,濃濃的甜香立刻湧出。就是這個味道,就是他想從白玉瓶裡面倒出來,卻始終不見蹤影的東西,將瓷瓶一一打開,都是,全部都是…… 過去幾日,他怎麼都想不透,喜怒哀樂都見過小章魚從玉瓶裡面倒出漿水,為什麼自己倒不出來? 片刻後,他大剌剌地抽了稅,將一支瓷瓶和三萬兩銀票納入懷中。 莫延見狀想發言、但聲音卡在喉嚨口,因為身分低微…… 「送去長春宮吧,該說的話說、不該說的半句都別講。」 意思是要他欺瞞恩人?良心疼啊! 莫延緊緊望著皇上……最終,滿腹罪惡還是化為一個字,「是。」 摸著小瓷瓶,丟掉玉瓶的哀傷稍稍被撫平,只是她以為娘會給自己送銀票的,卻是沒有……因為賜婚聖旨讓娘暈頭轉向?還是自己的信讓娘太放心,放心到忘記在宮裡需要銀子處處打點,才能過上舒服的好日子? 不過無妨,錢?小事而已,賜婚聖旨才是大事。 這一點她非常感激寧承遠。她很高興娘能得到幸福,高興師父能夠過了心中那道坎兒,讓自己下半輩子幸福美滿。 章瑜婷將畫好的兩幅畫卷起,低聲囑咐,「小陽子,你記住,跟上次一樣,送到畫巢後直接找劉掌櫃,對他說『寒夜客來茶當酒』,他自會將你迎到後頭,你將字畫交給他,他看過畫後,就會給你數百兩銀票,記住,如果他問你寒客的身分,一句話都別答,知道不?」 「知道。」小陽子嚴肅點頭。 「收妥後,你和小辰子照著單子上街買東西,一次帶不回來就分幾次買,不急的,但首要之物是糧食和種子,一定要先買下。」 這些天,皇上頓頓在長春宮吃,尚無缺糧問題,但帝心難測,誰曉得哪天就斷糧了,她還是得多做準備。 上回賣掉一幅字,換回二百兩銀票,長春宮裡陸陸續續添上許多新東西,不只章瑜婷,連伺候的太監宮女日子也好過許多,小陽子和小辰子剛挖的地窖裡,已經開始儲糧。 「明白了。」小陽子再次點頭。 月兒猶豫片刻後道:「主子,奴婢跟著去吧,好歹可以多背些東西,再說了,他們每次都穿宮裡的衣服出去,太招搖了,得買些棉布、裁幾套衣服應付。」 此話有理,章瑜婷道:「好,你也一起去,在外頭注意安全,尤其是月兒,女子在外頭行走得分外小心,銀子可以丟,命得保著,聽到沒?」不是她愛操心,實在是她家月兒長得太美麗,萬一碰上不懷好意的,危險呐。 月兒被主子的關懷觸動,甜甜一笑,「是,主子。」 前腳剛送走三人,皇后身邊的孔雀來傳人,讓她到永安宮立規矩。 聞言,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小屁屁,苦悶一笑,關門過小日子的想像終究不現實……寧承遠在禦書房裡走來走去,心情起伏不定。 他很清楚皇后不會對小章魚怎樣,她們還指望著小章魚給自己「解毒」呢,只是留公公一過來稟報,他就坐不住了。 怕她委屈、怕她被嚇著、怕皇后戲演得太過…… 走吧!去看看……他剛起身,走到門口,又折回來。 他幹麼去?他那天都扯出蘇喜幾個給小章魚出氣了,結果她做了啥? 用過晚飯,人人都盼著他這個皇帝留下,只有她,打個飽嗝,道:「皇上該去陪皇后娘娘了吧?」 飯用完、氣出完立刻撞人,當他是啥?送飯的嗎? 他立刻拉下臉,等著她來哄,可她呢?竟然一轉頭就往院子裡消食去了,逕自將他丟在屋裡,頭也不回。 瞧瞧,誰敢那樣待他?肯定是待她太好,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進宮多日,他天天等著呢,等她來求,求衣服、求首飾、求好茶……求他給內務府發句話,別克扣長春宮用度。可她呢?從沒求過,好像她樣樣不缺似的,說說,教不教人著惱? 於是他氣了,夜裡狠狠把她折騰一頓,然後她也惱了,早上明明已經醒來,不但不伺候他更衣、不同他說話,還故意用後背對著他。 哼!還蹬鼻子上臉了,他把章魚給養得太囂張。 所以不去,皇后想怎麼教訓就怎麼教訓,等她挨了訓、被打上幾板子,他再來個英雄救美,她才懂得珍惜得來不易的幸運。 賭氣的這麼想,寧承遠回到長榻前坐下,拿起一本書、端起茶水。 「茶水怎是苦的?」他不滿地把杯盞往桌上重重一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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