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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柳嬤嬤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姑娘別誤會,老爺心中還是掛念夫人和大姑娘的。」

  「掛念?」章瑜婷刻薄地哼笑兩聲,道:「母親的綺君院,我的瑜園現在還空著嗎?」

  聞言,柳嬤嬤臉色一變再變。怎麼可能空著?那兩處是方氏用盡心思佈置的,她們前腳一走,雲娘和歡婷後腳就搬進去,那時候家裡的銀錢是老夫人管著的,她們從屋裡淘走不少方氏和章瑜婷的銀錢,那些錢,一毛都沒交到公中。

  「若夫人和大姑娘回去,自然得騰出來。」柳嬤嬤心中冷嘲,那也得她們回得去再說。

  騰?意思就是有人住進去了,哈,她早想到了,所以她的珍珠簪子歸章歡婷了?

  雖然章瑜婷不在意幾支簪子,卻在意這種小偷行徑,神色更是冷漠鄙夷。

  柳嬤嬤不再與她多言,道:「老奴去見見夫人。」

  她剛走到廊下,就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屋裡走出的溫梓恒,涼涼瞄她一眼,說道:「夫人得的是肺癆,如果不怕,就進去吧。」

  肺癆?那是會過人的病呐,怎麼能進去?

  柳嬤嬤嫌惡地站在門口遠遠瞧上兩眼,又聽方氏咳得彷佛肺都要吐出來,便慌慌張張走開,對呆坐在門口的大姑娘連聲招呼都沒打,就飛快上馬車。

  直到馬車走遠,章瑜婷這才嗤笑出聲,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呐。

  俐落起身,母女倆和溫梓恒從地道走回大宅院時,恰恰迎上剛進門的白景。

  看見章瑜婷扮醜,他歎氣問:「章家人又來找麻煩了?」

  想起柳嬤嬤落荒而逃,她嬌笑道:「我們的麻煩有那麼容易找嗎?」

  她說完,就見自家四師兄輕哼,一臉的不屑,擺明對章家看不上眼,可是……聽說章歡婷老往濟生堂跑,想與他來個不期而遇呢。

  章瑜婷笑出月亮眼,她家四師兄越長越好看,難怪當年狀元遊街,會被大姑娘、小姑娘的香囊帕子砸得頭昏眼花。

  只是在他心裡,論起好看啊……她還是覺得那個被自己拯救於水火之中的哥哥更好看一些,長身玉立,劍眉斜飛入鬢,鼻樑挺直,一雙丹鳳眼散發著勾魂魅力。

  這樣一張臉,老是在腦海裡出現,老是讓她的畫筆在無意識間,勾勒出幾筆生動、幾筆心動。

  事後她瞞著娘又偷偷上山一趟,他已經不在山洞裡面,她很擔心,接連幾個月,她都夢見他傷重而死。

  不想啊,她不想他死去,她希望他活著,活得意氣風發,活得恣意張揚,活得……讓那些匪徒咬牙瞪眼。

  「小章魚,你在想什麼?」白景把她的魂兒給喚回來。

  用力拍頭,章瑜婷想把那個萍水相逢的他拍出腦海,反正是再也碰不到的人了,何必時時想著?只是……「再也碰不到」這句理所當然的話,莫名地讓她胸口微澀。

  「好端端幹麼拍自己?傻瓜。」白景拉住她的手,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我傻嗎?要不要再比比背書,我肯定比四師兄厲害。」

  「再會背書又怎樣?你能考狀元還是當官。」

  「哎呀,看起來很驕傲哦?」她語氣很挑釁。

  「怎樣,不能在章魚面前驕傲嗎?這樣做犯法嗎?」

  兩個人又開始鬥嘴,這是每次見面時,必定要經過的一場。

  兩人說說鬧鬧,讓兩個長輩看得直笑,然而回到屋裡,還沒坐定呢,白景臉色頓時鄭重起來,讓章瑜婷很難適應。

  「幹麼啊……」她踢白景一腳。

  他閃開了,快手快腳揉亂她的頭髮,輕聲道:「不要鬧。」

  揉亂人家頭髮的是誰啊?誰在鬧!

  她擠擠鼻子,還沒抗議呢,就聽見白景說:「今天過來,我有兩件事要同師父、方姨說。」語畢,他臉上泛起可疑紅暈。

  「說吧。」溫梓恒知道他要講什麼似的,撚撚鬍子,笑得滿臉曖昧。

  「第一件事,我想求娶小師妹。」

  「什麼?」章瑜婷被嚇到了,連忙摸上四師兄額頭,問:「你有沒有發燒?」

  方氏拍掉女兒的手,瞪了一眼道:「沒規矩。」

  對於這樁婚事,她覺得不錯,畢竟白景是從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的,且他與女兒還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誼,彼此都知道心性,日後必定能更加包容,只是……白景的家世,哪是他們能高攀得上?

  「你問過家裡的長輩嗎?」她憂心。

  「問過了,長輩們都同意。」

  「怎麼可能?你們家是官宦之家,而我呢,我的名聲可是爛透了。」瑜婷出聲質疑。

  「我與父親交換條件。」他用的是老招,過去與父親約定,十歲考上秀才、十三歲通過鄉試,最晚十七歲過會試,倘若哪關未過,就停止習醫。

  他關關順利通過,替自己贏得習醫資格,通過會試後,他又與父親約定,倘若他考上狀元,十七歲能夠為皇帝起草詔書,就讓他娶小章魚為妻,而他做到了!

  溫梓恒一笑,低聲在方若君耳邊解釋。

  聽完解釋,方氏滿心感動,這孩子願意為了求娶女兒,付出這麼大的心力,日後必定能善待女兒。

  「好,方姨就等著白家媒人上門。」

  母親一錘定音,章瑜婷驚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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