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藥娘掌家 | 上頁 下頁
三九


  「所以他走了,不再回來?」

  「我不知道,兩個月後我出車禍,被大卡車碾在車輪子底下,然後穿越到這個時代,卻失去對前世的記憶。」

  沉默片刻後,孟殊道:「老和尚指的父母,是指你上一世的親人?可是你們身處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你要怎麼尋到他們?」

  「我已經找到了。」她苦笑搖頭。

  是啊,找到了,什麼師父啊,根本就是爸爸,難怪嘴巴那麼刁,難怪懂得一堆奇怪菜色,難怪有好醫術,難怪對誰都脾氣古怪,唯獨對她例外,覺得她無比可愛。

  爸爸也穿越了,為什麼?因為哥哥、媽媽也在這裡,對吧?

  想起家人,空空的心甜了、滿了,和尚挑起的愁思瞬間蒸發,因為這裡有她渴盼的家。

  「他們在哪兒?」

  「我先告訴你,我這一世的家人,好嗎?」

  當然好,她願意對他坦承,願意他來分享她的故事與秘密,他只有開心的分,因為他終於在她心底佔重要的地位。

  「這一世的親娘在生下我後死去,爹將外室娶進門,生下兩個妹妹,那時我和哥哥的活不至於太難過,至少爹願意供哥哥念書,爹始終盼著哥哥考上進士,從商戶晉身為仕族。

  「但自從後娘被號出喜脈,大夫確定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男孩後,哥哥不能上學了,因為必須把錢省下傘來養弟弟。起初哥哥強忍不滿,因為我年紀小,需要人照顧,我們必須待在那個家裡。

  「直到有一回,我手腳慢、家事沒做好,因而和妹妹起爭執,被後娘推撞,導致頭撞到桌角,整個人都不好了,大夫說得用昂貴藥材吊著,但能不能活命還得看運氣。聽到這個後娘和爹商量後,決定不救了,就讓老天決定我的生死。

  「哥哥聞言,怒火攻心,腆著臉去求舅舅。我娘是嫡女,舅舅是庶子,本就不親厚外公外婆早已經不在,哥哥上門求助的時候,沒有半分把握,但他還是把舅舅給求來了。」

  「你大哥怎麼辦到的?」

  「當年外婆把自己的嫁妝全給了娘當陪嫁,這筆嫁妝不少,哥哥用嫁妝跟舅舅談判,只要舅舅肯幫一把,要回來的嫁牧就分五成給舅舅。

  「財帛動人心,舅舅全力相挺,在舅舅同父親談判過程中,爭執不斷,誰到口的肥肉肯吐出來?後娘便堅持,要餘回嫁收可以,但我和哥哥都得從趙家除籍。

  「後娘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得到舅舅,那點嫁妝拿來養大兩個孩子是賠本生意。然哥哥早就發話,他沒打算依附外祖家,繼母的話嚇不著舅舅。且舅舅心心念念著五成嫁妝,哪在乎我們是否會被除籍,便點頭應下。

  「哥哥本只想拿回嫁妝治我的傷,沒想到鬧得這麼嚴重,但事成定局,哥哥二話不說抱著我離開,之後我曾問過哥哥後不後悔,哥哥回答,「失去你,我才會後悔。」就這樣那年我才六歲,哥哥帶著我,開始我們的獨立生活。」

  那個過程,不管經過多久,回想起來都倍感辛苦。

  幸好有裴哥哥在,他幫著他們賃屋,幫著買下丫頭、小廝,他給他們鼓勵打氣,兄妹兩才能一步步走過來,認真說來,她對裴哥哥不該有怨,他對他們甯家有恩有義。

  孟殊心疼著,六歲的丫頭、半大的少年,如何把日子給撐下來?

  親親她的額頭,他說:「不怕,以後依靠我。」

  依靠他?可以嗎?抬眼,瞳瞳眼帶著猶豫。

  搖搖頭,她繼續說故事。「大哥進學堂繼續念書,他很會讀書的,到最後考上探花郎那是很難狠難的事。」

  「確實。」孟殊說道。若非家道中落,他也有機會參加科舉的,只是……眸光微黯。

  「我哥哥好厲害的,哥哥說,他永這不會忘記,那日從學堂回來、看見寶珠在燒火,整張臉被煙熏得黒漆漆,寶財來回提水,半桶水又撒掉大半,而我踩在木凳上,站在灶前炒菜的模樣。

  「那時看見哥回來,我轉頭對他露出笑臉,說:「哥哥等等,馬上就開飯了。」哥回說飯菜很難吃,我又醜又髒,但那是他吃過最幸福的一餐。」

  「寶珠和寶財?」

  「我們搬出來後買的丫頭小廝,哥哥要上學,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但我們日子過得很節省,連一分錢都捨不得亂花,捨不得銀子,自然挑不到年紀合適、伶俐通透的下人,那時寶財九歳、寶珠七歳,只比我大一點。」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的廚藝是這樣磨練出來的?」

  「不,是師父的刁嘴訓練出來的。」

  「師父?」

  「我從外頭撿回來一個受重傷的男人,當時哥不在家,我硬著頭皮,拿出半個月的菜錢給他請大夫。

  「對這件事,哥很無奈,娘的嫁妝要養活四個小孩都撐不了幾年,他有時間還得幫同學抄寫課業,為人代筆,只為多賺點錢,沒想到我又在外頭撿回一個大男人,那時他肯定覺得壓力更重。

  「但哥寵我,看著我可懲巴巴的模樣,無法拒絕。哥摸摸我的頭,問:「妹妹是不是想要有人疼?」我哥怎麼這麼聰明啊,我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我要什麼,是,我想要長輩疼惜,想要被寵被哄,受傷的大叔恰恰滿足我對父親的想像,我真覺認定,他可以扮演好父親,給我我想要的。哥哥無奈歎氣後,還是把大叔留下來。」

  她說很多話,孟殊倒茶水,遞到她嘴邊,他道:「不需要想像,以後寵你疼你哄你的事兒就交給我做。」

  用這麼鄭重的口吻,說出這麼甜蜜的話,教她……怎生承受?

  她窩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低聲道:「謝謝。」

  「這是身為丈夫該做的。」不管她怎麼想,他都認定丈夫這個身分。「再說說師父的事兒。」

  「大叔脾氣古怪,清醒過來後,非但沒有感激,還嫌棄大夫開的藥很爛,他寫下藥方讓寶財出門抓藥,他厲害呢,他開的藥比大夫開的更便宜,更有效,不過十來天,大叔就能下床活蹦亂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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