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小庶女旺貴人 | 上頁 下頁
六十


  迎上他的視線,他斬釘截鐵的口吻讓鳳和長公主害怕了。他真的敢?怯懦的他打定主意豁出去?不會吧,他如杲這樣做,自己多年的經營算什麼?

  「擔上那個罪名,你還有顏面去見裴家祖宗?」

  裴志文苦笑搖頭。「你真當我是傻子?你以為我什麼事都査不出來嗎?」

  「你查到什麼?我警告你,別妄想潑我髒水,你不會成功的。」

  髒水?她怎麼能這般理直氣壯?「當年你想嫁給我,趁我進宮赴宴時偷偷下藥,我不確定是哪個環節出錯,我沒與你生米煮成熟飯,反倒壞了淑嬪身子。她懷有龍嗣深得聖寵,皇上極其重視她腹中胎兒,可最終她卻因為我的冒犯而不幸流產。」

  鳳和長公主頻頻搖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嗎?自己貪杯,卻把罪名賴到我頭上?是你誤了她一生,與我無關,我只是恰巧遇見,幫了你一把,只是……」

  在裴志文灼灼注視下,她無法再往下編造,但局勢已經如此,她必須辯解到底。「好吧,我承認自己拿這件事逼你與我成親,但是其他的你別算在我身上,我堅決不認。」

  他沒有證據、他只是猜測,她絕對不能自亂陣腳——鳳和長公主在心底重複同樣的句子,以堅定自己的信念。

  說謊,就必須說到連自己都相信才行!

  「我貪杯?」哈哈哈,裴志文仰頭大笑,她真的很不簡單呐,事已至此,都還能表現得如此無辜、如此義憤填膺。「告訴你吧,碧玉找上我了。還記得碧玉嗎?那個幫你壞事做盡,卻在事後被你丟進亂葬崗的宮女。」

  感激老天開眼,終於讓他得知真相,終於讓無止無盡的罪惡感消除,他有錯,卻不是主犯,他和淑嬪同樣是受害人,而兇手……是這些年來躺在他身邊的女人。

  衛昭真真是好手段,她讓他自棄自恨,讓他焦慮惶然,十幾年了呀,真相都不曾透露半句,這樣的心性自己遠遠不及。

  碧玉沒死?鳳和長公主大吃一驚,怎麼可能,她足足花了三百兩才……

  當年的事全由碧玉經手,淑嬪滑胎,皇上動用宮衛大肆清查,為害怕東窗事發,她讓人將碧玉滅口,怎會在若干年後……

  裴志文看著她額間浮動的青筋和攥緊的手指頭。原來,她也懂得害怕?

  「淑嬪失去孩子、受盡委屈,卻不敢將那晚宣之於口,至今鬱鬱寡歡,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筆賬該算在誰頭上?」

  鳳和長公主無話可說,只能主動攻擊。「所以你心疼她了,偷偷進宮私會她了?」

  「抹黑我們就能掩蓋事實嗎?」裴志文緩聲歎息,他是進宮了,是遠遠見過她,但不是因為心疼,而是因為同病相憐。「當年的事逼得我無法喘息,我痛恨自己,是我害了她也害死結髮妻子,更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兒,這些年我過得生不如死,全拜長公主所賜,長公主是否想過,駿恩、曦恩會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是不是老天給的報應?」

  「當然不是!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不過是追求自己想要的,是鬱氏太懦弱,禁不起風浪,聽不得事實,是淑嬪太蠢,自以為懷上龍嗣就了不起,沒想過多少人在暗中等待機會,伺機謀殺她的孩子。」

  她沒想要設計淑嬪的,是有人利用她的計策,害得淑嬪落胎。

  裴志文了然地看她一眼。「禁不起風浪、聽不得事實?果然鬱氏的死與你有關!你對她講了什麼?替郁氏接生的產婆,有沒有得你授意、害她殞命?」

  這只是猜測?還是他又掐住證據了?鳳和長公主不敢確定。

  她沒回答,但驚疑不定的表情已經給足了答案。

  突然,他放聲大笑,「哈哈哈,是你,通通都是你一手謀劃的!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到底哪裡好,值得你用盡手段非要得到?」

  「我……」鳳和長公主意識到了,頂樑柱即將垮下,這些年她的驕傲自負、恣意妄為,全來自於他的讓步,可他再也不肯退讓了……

  沒有裴志文、沒有永安侯府,她不過是個無父無母、沒有靠山的長公主,不可以……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再繼續倔強下去了。

  瞬間,她軟化態度,跑上前抱著他的腰放聲大哭。「我錯了,對不起,原諒我好嗎?我只是太愛你,愛得無法控制自己,才會做出糊塗事,如今事過境遷,就算有再多懊悔也無法改變。」

  「欠鬱氏、欠淑嬪的,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來償還,行不行?我們忘掉過去、從頭開始好嗎?我發誓再不會拿那件事來威脅你,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吧,你我還有駿恩、曦恩,為了孩子我們這個家不能散啊。」

  她的家不可以散,鬱氏的家就能一手破壞?她對自己怎會那麼寬厚?裴志文冷冷看著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眼底浮上淡淡冷嘲。

  「分家和嫁妝的事,皇上已經下達口諭,你儘快處理吧。」

  見他遲遲不肯回應白己的要求,鳳和長公主急了。「你不願意嗎?你寧願死?你不怕家破人亡禍延子孫?」

  「郁氏難產去世時,我就已經家破人亡了。是的,我寧願死,反正翊恩已經長大,淑嬪也油盡燈枯沒幾天好活,等我死後,所有污穢都會隨我而去。」

  他不害怕了,也不在乎了,自己控制裴志文的最後一道符咒失去效力,他再不會任她予取予求。所以,失去籌碼了對嗎?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家被裴翊恩奪走,只能眼睜睜看自己失去所有……

  裴志文仰頭大笑往外走去,心中魔障已除,如今一身輕鬆。

  而鳳和長公主腦袋轟轟作響,如墜冰淵,這就是她強求了十幾年的男人?

  屋頂上,窺探者互看彼此一眼。哇咧,這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好恐怖啊……

  「夫人,她又來了,撞都撞不走,她到底要怎樣啊!」小雪氣得直跺腳。

  邵玖一笑。宋蓮花想要怎樣?不就是要她收回成命,放棄把暖暖帶在身邊教養,她想要戰到最後一兵一卒、取得最終勝利。

  但她哪來的自信呢?怎會認定自己必贏?是翊恩給的信心讓她有恃無恐嗎?

  從窗口望出去,宋窈娘站在雪堆中間,白雪紛紛,落在她的頭髮、肩膀,讓她的可憐階級又更上一層。

  早幾天,邵玖就讓人去歸雁閣傳話,平南侯府的規矩是——妾室不必請安、不必立規矩,只要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安生過日子,想做啥就做啥,夫人絕不置喙。

  這樣的句型不難理解吧?但她天天來、日日出現,並且義正詞嚴道:「規矩不可廢。」

  哈哈,好有趣啊,一個妾室竟和正頭夫人說規矩?她只想各自安生有這麼困難嗎?對,她就是不願意看見宋窈娘,不願時刻自我提醒,她的男人必須和旁人分享。

  可是這麼微小的心願,宋窈娘硬是不肯成全,逼得邵玖不得不每天好聲好氣把她請進門,再好聲好氣把她送出門。

  是不是自己的作風太軟弱,讓宋窈娘認為她有資格認真刷存在感?

  邵玖能夠理解,孤燈夜影、長夜漫漫,這樣的日子確實難熬,熬久了,說不定會發展出憂鬱症。可——當姨娘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沒有人戕害她。

  「我去跟她說吧。」起身,邵玖鼓起一身氣勢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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