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盛夏的旅行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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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被全家寵著,卻沒寵出一副自我中心的魯鈍性子,她的觀察力敏銳,再加上碎嘴的管家,多少明白,奶奶並不喜歡媽咪。 幼庭揉了揉女兒的頭髮。怎麼能怪婆婆發脾氣呢,生下若依之後,她始終沒再替這個家庭增添新生命,可奇邦是獨子啊。 「原來你喜歡可卿阿姨當媽咪的擋箭牌?」說到底,女兒終究是心疼自己的。 「是啊,天底下沒有比我們家媽咪更好的人了。」 「諂媚!」幼庭捏捏女兒的鼻子,笑道:「再想想看,除了當媽咪的擋箭牌之外,可卿阿姨還有什麼優點?要多想一點哦,我得說動你舅舅的木頭腦袋,才能鼓吹他追求可卿阿姨。」 「舅舅是醫生呢,哪是木頭腦袋?」醫學院的錄取分數高到嚇死人,老師每次都橫眉豎目地威脅他們若不從現在開始努力,別想考上醫學院。 「你舅舅當上整形醫師後,對漂亮的女生都不感興趣了……」 「對啊,滿街的人工美女,漂亮女生不稀奇,能找到醜的才了不起,我同學都問我,我的酒窩是花多少錢做的?」 劉若依說完,幼庭大笑,母女倆抱在一起,又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好似有講不完的話題。 聽著小姐清脆的笑聲,司機忍不住回頭望去,再次感歎沒見過感情這麼好的母女。只是小姐口中那個可卿阿姨……想著,他的眉毛不禁打結…… 幼庭輕手輕腳打開門,家裡很安靜,她知道公公婆婆去參加老人會辦的旅遊,星期一才回來,丈夫那個懶傢伙,現在肯定還賴在床上。 也是,奇邦的工作很辛苦,每個星期也就這麼一天能睡到自然醒,由著他吧。走進屋前,她對女兒比了個噤聲動作。 見狀,劉若依微微一笑,心底明白,他們家有個愛睡懶覺的Dad,也學媽咪把食指擺在唇中間,小心翼翼地把外婆給的東西搬回廚房,幫媽咪收進冰箱。 擺好東西,她們提著行李準備各自回房。 走到父母房前時,劉若依調皮地咬咬下唇,說:「我要給Dad一個早安吻,看見我提早回來,Dad肯定超高興。」 早安吻啊?幼庭同意。那個愛女成癡的老公多天沒見到女兒,知道女兒回家,肯定會高興到從床上跳起來。 「好吧,一起進來。」 幼庭反身,旋轉門把、打開房間門。 直到若干年後,每每想起,她都滿心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同意若依的早安吻要求,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打開房門,不該提早回來,甚至不該……為了給奇邦驚喜,聯合司機隱瞞自己要回家的消息。 因為門開了之後,一個教人震驚到無法言語的場面同時在母女倆眼前展現——她和奇邦的床上,有兩具身體交纏著! 天!那是她忠實愛家的丈夫?是口口聲聲說「老婆是我今生最愛」的老公?是那個經常握住她的手,滿臉感激說「姊姊,你是我的貴人,我會一輩子記住這份恩惠!」的……可卿妹妹? 張著嘴,喉間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幼庭看著他們激烈而熱情地在彼此身上汲取所需,突生的絕望狠狠地砸爛她的心…… 猛然回身,發現女兒臉上滿布淚痕,她吞下哽咽,一把將女兒抱進懷裡,遮住女兒的視線。 聽見動靜,床上兩人停下歡愛動作,看向聲音來源,當發現門口站的人是幼庭母女倆時,頓時錯愕不已。 羞慚浮上,奇邦飛快下床,套起散在地上的衣褲,滿腦子混亂,試著想理出幾分頭緒,沒想到回頭卻望見嚇到滿臉慘白,只能以棉被包裹住赤裸身子的可卿,心一軟,走到床邊,輕輕摟了摟她。 這種時候他選擇安慰的人竟是可卿,而不是被背叛的自己或女兒?幼庭淒然苦笑銜入嘴角。好、還真是好呵…… 凝重的氣氛在周遭擴散,她僵立著,靜靜凝睇著丈夫,奇邦也回看她,他感到抱歉,可是已經發生的事,他無力改變。 幼庭不斷自問:他真是那個愛家、愛妻、愛女的好丈夫?他真是那個在她受盡委屈時,會牢牢握住她的手,說「謝謝你為我所受的,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會慢慢彌補你。」的體貼老公?他真是不時當著公婆的面說「這輩子我有幼庭和若依就夠幸福了。」的優質丈夫? 那樣溫暖的誓言還在耳邊,她不懂,怎麼會在瞬間……逆變? 失望、無助、茫然,她的視線緊緊追逐丈夫,多希望他能飛快跑到自己面前,抱著她、安慰她,說他只是一時失誤,說很多次對不起,然後她會為了這個家庭、為了若依說服自己,人非聖賢、誰能無過。 可是他沒有,沒有跑到自己面前、沒有抱她、安慰她、沒有說對不起,他選擇坐在床邊溫柔地擁著可卿,默默給予支持,在這最難堪的一刻,他選擇支持的對象竟然是可卿? 鏗鏘,心碎一地。 她用十五年光陰、傾全力維護的婚姻也碎了滿地,她瞬間有一絲恍惚……恍惚間,她十五年青春盡心編織出的不過是一場騙局,心底百轉千回,一個是她專心信賴的丈夫,一個是她喜歡、疼惜的小妹妹,兩個都是她付出真心真意、全心對待的人,竟是這般對待自己?仰頭向天,她無語…… 空氣極其壓抑、沉重,劉若依死命咬住下唇,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頭,滿心的恨意化成火焰,恨不得燒毀床上那對淫 蕩男女。 他們狠狠傷了她的媽咪,也徹底破壞她對Dad的崇拜,怎麼可以啊,那是她好愛好愛的Dad,每次有人問她喜歡怎樣的男生,她總是毫不猶豫回答——像我Dad那樣的。 可是……沒有了,短短幾秒,崇拜變成輕蔑,敬愛變為憎恨,她看不起Dad,看不起對婚姻不忠的男人。 Dad怎麼能夠辜負她的敬愛,怎麼可以把她的崇敬丟在地上踐踩?他怎麼能夠和那個壞女人做肮髒事,讓他們約好要一起保護的媽咪受傷害? 輕輕握住女兒的拳頭,幼庭心碎,對女兒感到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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