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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有點混亂、有些遲鈍,她的腦袋不清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今天不斷當機?難道是因為是四月初六,是她人生的轉折點?

  小憫的聲音拉回她游離的心思——

  「娘,大叔很喜歡白雪公主呢,他還問我小矮人是不是從倭國來的?倭國在哪兒?娘知道嗎?大叔說那裡的人生性殘暴、喜歡屠戮搶奪,是朝廷的心頭之患,可是咱們的小矮人性情善良,很樂意幫助白雪公主呀。」

  「或許是白雪公主長得太美麗,就算小矮人性格殘暴,也忍不住喜歡吧。」子晨走過來插話。

  她看看小憫,又看看這位客官,覺得他們長得好像。

  希帆無法解釋小矮人的血統品種,只好回答,「不能一竿子打翻滿船人,誰敢說倭國就沒好人,難道咱們國家裡個個都是好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很多時候立場不同、看法不同,就會出現不同的作法。

  「好比那些沿海侵擾人民的倭寇,在咱們眼裡他們是賊、是強盜,可搶得金銀返家的他們,在鄉人的目光中就是替他們掙得幾餐飽飯的英雄,值得光榮、驕傲,因此面對洶湧波濤、面對朝廷官兵,亦不能教他們退卻。

  「天底下人人都希望自己被讚揚、崇敬,沒有人天生立志當壞蛋,也許他們的行事於我們是傷,但於他們卻是生存下去的力量,如果不殘暴就無法生存,你我是否也會選擇殘暴?」

  希帆被自己的滔滔不絕嚇到了,那是面對海倫公子才會出現的多嘴,為什麼面對一個陌生的客人她也……不對勁,今天的自己跳針又當機,應該送修。

  「所以為了讓他們可以生存,朝廷應該大開方便之門,任由他們搶劫我們的百姓?」男人回話。

  他沒有明說反對,口氣卻是擺明瞭不贊同。

  希帆望向對方,她不想說話的,她努力不把他和海倫公子聯想在一起,她在心裡告訴自己:正常,快點恢復正常。

  但是看著他,她的話就是不控制的溜到嘴邊,「不是,我們的百姓也有生存權,也有不受侵擾的權益。朝廷是用來做什麼的?用來保護人民、照料人民,如果發兵可以輕易解決燒殺擄掠的問題,當然很好,如果不行,為什麼不要繞點道兒想想其它辦法,天底下不是只有以暴制暴這條路,方法還很多。」

  「換作你,你會怎麼做?」

  「廣開通商口,讓兩邊的百姓以物易物、以財易物,交換生活所需,做好文化交流,不要把對方當成敵人,學習對方的優點同時,也讓我國百姓不至於談寇色變。」

  「你講得很容易,做起來很困難。」

  「是啊,如果不困難,百姓自己做就好啦,幹麼年年繳大筆稅銀養一堆文人官臣,不就是期待他們用聰明的腦袋來替百姓解決問題?」

  子晨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認真說道:「我覺得主子的話不對。」

  「哪裡不對?」希帆失笑的問。

  「主子說沒有人天生立志當壞蛋,可錢大戶天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壞蛋,夏子筠更是個不知感恩圖報的壞蛋,不管他們立不立志,他們就是連骨頭都爛透了的大壞蛋,我要是主子,就絕對不放過他們。還有啊,咱們年年繳稅銀,養出的文人官臣,哪裡是用來替百姓解決問題的,根本就是用來欺世霸民的呀。」

  子晨每次提到錢大戶和夏子筠,就恨得牙癢。

  希帆苦笑,手指戳上她的額頭,「你啊,去當俠女算了,行俠仗義得看狀況的,我只求人家肯放過我,我還敢不放過人家?」人在屋簷下能不低頭?難不成她的腦子比磚瓦硬?

  「錢大戶、夏子筠,他們怎麼個壞法?」璟然望向子晨,他在兩人的對話中察覺「他的女人被欺負」的訊息。

  子晨揚眉,她就等著有人問,好把那兩個壞人的歷史再說一百遍。

  「錢大戶是個急色鬼,他瞧上咱們主子,可主子對他不假以辭色,他居然暗中串通夏子筠,裡應外合一把火把咱們的鋪子燒光光,還想趁亂擄走主子,幸好哥哥機警,沒教他們得手。

  「可錢大戶不死心,仗著他有個當縣太爺的表弟,叫什麼龔大人的,哼,龔大人?我看龔小人還差不多,他們臉皮比牛皮還厚,死不要臉地三番四次登門,要不是怕了他,想躲開他們,我們又怎麼會從青湖搬到這裡來?咱們在青湖開的舞仙居可比這裡大得多。」

  希帆喟歎,可不是嗎?當初把錢全投進去,沒想到被一把火燒個精光,欲哭無淚啊。

  鄰居好意收留,卻被錢大戶頻頻騷擾、撂狠話,若不是走投無路,她怎捨得那個……和海倫公子共同的夢想。

  奉縣、青湖、舞仙居?呵呵……他去了幾十趟的地方,他在那裡長期置下人手,等著她去開店,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原來早讓人逼到離開。

  好得很,璟然眼底閃過銳利,原來害得他瞎折騰這麼多年的人叫做錢大戶,他有個當縣官的表弟姓龔……是龔宜璋嗎?

  在桌子底下的手緊握成拳頭,青筋暴露。

  五年了,他周周轉轉把江南湖畔的食堂店家一一找遍,希望把她給找回來,沒想到一次次希望,卻一次次失望,讓他不得不轉移目標,把範圍擴大成全國飯館。

  他查出她又賣給陳記木匠鋪幾張圖紙,換得三千兩銀。

  三千兩足夠開一間大鋪子,因此只要傳出些許名聲的中、大型飯館,再遠,他都會親自一探究竟,他相信以她的手藝,定能把生意做得風風光光、舉世皆知。

  沒想到,她窩在這個小小的湖畔、開一間不起眼的小食堂,而理由竟是三千兩換得的鋪子被一把大火給燒光了。

  好啊,不給那個「大戶人家」一點顏色瞧瞧,這天底下還有律法嗎?

  回想半個月前,劉先生提起這間放下食堂。

  他說這家飯館的菜色特殊、口感不壞,但掌廚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應該不是他要找的人,但即便如此,只要有一點點可能,他還是來了。

  他光顧過一回,確定不是希帆的手藝,他有張挑剔的舌頭,細嚼幾下真偽立辨。但既是千里迢迢前來,他便把燕子湖畔的飯館全嘗一遍,可他失望了,像過去五年裡的每一次經驗,死心之餘準備前往下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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