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命中無妻 | 上頁 下頁
二十一


  有這麼猶豫啊?那麼,他來幫她一把。站定腳步,他對上她的眼,問:“我怎樣?”

  “你的武功很好嗎?會飛簷走壁嗎?有一種叫做輕功的東西你會嗎?”

  竟是想問這個?這種問題需要猶豫嗎?他一笑,沒回答,卻反問:“今晚菜色夠嗎?要宴請誰?”

  不答反問?沒禮貌!但她忘記計較他的不禮貌,乖乖把話給答了。“我想再抓兩條魚,今天要宴請師兄,父親是他的啟蒙先生,我們一起長大的,他考上會試,想幫他慶賀一番。”

  “考上會試不簡單,是該好好慶賀,再多加幾道菜吧!”

  話剛落下,就見他身子一竄、足登樹枝,三兩下功夫飛到樹梢頭,再下來時掌心捧著一個鳥巢,裡面有十幾枚蛋。

  婧舒一傻再傻,不必問了,那個輕功他確實會。

  可書裡不是說,習這門武藝至少得花十數年功夫,他才多大,怎就學得出神入化?

  席雋心底偷偷喊一聲糟糕,真是糟糕了呀,他喜歡上她的傻樣,但凡看見她反應不過來,嘴巴微張、雙目圓瞠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笑,想忍不住想要……炫耀。

  於是,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他把鳥巢交到她手上,然後轉身。

  那個腳步……是傳說中的“神行百變”嗎?不管是不是,在“神行百變”之後不久,她的腳邊多出一串用樹藤縛起的竹雞,在“水上飄”之後,兩尾活蹦亂跳的大肥魚躺在她腳下,再然後……是彈指神功還是百步穿楊,她搞不清楚了,一頭小野豬也往她腳邊窩。

  掏出雪白的帕子,輕輕拭去手上血漬,他問:“夠了吧?”

  她點頭、不停點著。

  他在她面前換了模樣,清冷的他變得招搖,而她在他面前,何嘗不是更換形象?她很聰明、很自主獨立的,可是站到他面前……傻得可厲害了。

  “夠了?那走吧。”

  他把獵物往馬背上掛,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馬,再重的東西往它背上一掛,都像沒事似的,連小野豬都給背上了,它還是繼續啃它的草,半點不受影響。

  “阿白乖,別吃了,走吧!”他輕聲對白馬道。

  打兩個響鼻,它自動往前行,走過數步,席雋轉身,發現婧舒還杵在原地,忍不住再度笑彎眉心,這麼值得震驚?好吧,一隻聽得懂人話的白馬,值得震驚一下下。

  他倒回去,接過窶子往身上一背,拉起她往前走。

  對於陌生男女而言,這是個相當突兀的動作,就算再熟悉的男女,七歲都不能同席,何況他們……這般親匱?

  但他牽得理所當然,而她被牽得自然而然,好像這樣的動作於兩人沒有半分違和感。

  他們就這樣一路走下山,他沒說話,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玉蘭花香,她也沒說話,全數注意力都在腕間的微溫。

  抬眉相望,這對陌生人莫名地建立起信任感。

  這種事是不會在婧舒身上發生的,沒娘疼的孩子,從小必須學會的第一技能是看人臉色,信任這種情緒於她很少出現,可是無條件地,她認為席雋值得信任,奇怪?是很怪。

  到山腳下,在遠遠看見村人時,婧舒終於回神,將手自他掌心間抽回。

  他發現了,卻沒有多說什麼,只問:“今晨聽說你父親生病,是什麼病?”

  “肝病,大夫說是長年抑鬱、肝氣鬱結而成,許是在仕途上無法再更進一步,心底煩悶長年飲酒致病吧。”她知道科考一直是父親的心頭病征。

  “若是這病,我倒有幾服好方子可以試試。”

  婧舒問:“你是大夫?”

  “不,有機緣結識宮中御醫,這才得了些方子,下次見面給你。”

  “好,多謝。”

  話題打開,呆萌模樣收斂,恢復正常的婧舒對迎面走來的村人打招呼,偶爾停下腳步聊幾句,也有學生家長攔住她,問問自家孩子學堂上的事,自然也有好奇村民多看席雋幾眼,但原則上都是善意的。

  “你的人緣很好。”他道。

  “歸功於你。”之前人緣不差,但沒好到這等程度。

  “與我何干?”

  “早上你透露我將為小世子啟蒙。”

  “這樣也能與人緣好搭上關係?”

  “父親病後,我接替他上課,父親好歹有個秀才名頭,我什麼都沒有,又是個女子,就敢捧著書冊上課去,家長當然覺得虧了,起初還有人讓裡正退還束修,學堂裡一口氣少掉七、八個孩子呢,幸好這兩個月學生慢慢回籠,而你早上那番話,確實讓家長高看我一眼。”在母親留下的冊子上寫著,這叫“名人效應”,相當有用的。

  席雋理解,小世子的授業夫子自然要比一般夫子更受推崇。“教導瑛哥兒不是件簡單的事。”

  “我猜到了,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不,他是個不被疼愛的孩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