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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去哪裡?去沒有弟弟、空蕩蕩的家裡?去長滿她心愛玫瑰的院子裡?

  不想……他搖搖頭,低聲回答,「我要下班了。」

  雨傘下,一雙驚訝的眼眉望過來,他一定以為自己瘋了吧?

  可他沒瘋,他只是覺得沒意思,對,沒意思極了。

  他不理會對方的驚訝,走出傘下,讓雨水再次籠罩自己,他走到馬路上,不理會紅綠燈筆直往前行,不久,一陣刺耳的煞車……

  「蘇木,救救我姊姊,求求你救她!」以笙的哭號叫喊喚回他的意識。

  他猛然回神,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不是那個車水馬龍的街口……

  這時一把大刀又朝以笙後背砍去,他奮力往前沖,人未到已抓住一把石子撤去,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黑衣人反應不及,下一瞬,蘇木抓起對方的手,用敵人的刀刺穿他的身體。

  「抱好以芳,跟我走!」蘇木大喊,但手上動作絲毫沒有變慢,他將刺穿敵人的大刀抽出來,刷刷刷,每一挑一勾一劃,都在不同敵人身上刷出個血窟窿,眼前的狀況容不得他手下留情,他發起狠來,務求讓對方一刀斃命。

  以笙將以芳抱起,他怕自己力量不足,還用帶子將兩人牢牢綁在一起。

  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蘇木為他們斷後,一個傷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黑衣人看准他們三人強力猛攻。

  接連幾天死去百余名弟兄,他們憤怒極了,再也坐不住,就算無法把這群入侵者全數殺光,也要奪走幾條性命祭奠兄弟們,於是他們選擇看來最弱的三人步步進逼。

  殺掉一個又來一個,蘇木既要護住以芳、以笙,又要對抗敵人,他們一步步往後退。

  夜太黑,蘇木無暇顧及腳下,而以笙看不清眼前,因此他們都沒有發現黑衣人是故意將他們往山體的裂縫處逼去。

  啊……驀地,以笙右腳踩空,抱著以芳往下墜,下一瞬蘇木為躲避迎面而來的長刀也掉入地底裂縫。

  風在耳邊呼嘯,蘇木墜落的同時左手一撈,將以笙的衣服往上提,他一面以手中大刀刺入岩壁,一面提氣在雙腳點上岩壁的同時借力使力、手腳並用,減緩下墜速度。

  不久,三人跌入谷底,谷底長滿柔軟的草,有小腿那麼高,像一塊厚厚的安全氣囊,穩穩地將他們接住,墜地那刻,蘇木和以笙腦筋無比清晰,他們都知道僥倖逃過一劫,性命無虞。

  兩人坐起身環顧周遭,數不清的螢火蟲在草木間飛舞,像一盞盞燈籠照亮這塊仙境,教人瞠目結舌。

  若不是以芳受重傷,若不是處境危急,坐在草地上的蘇木一動都不想動,他在用力喘過幾口氣後接過以芳,觸向她頸間動脈。

  跳動速度不快,卻還算有力,長籲氣,他奮力起身,打橫抱起以芳,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明知道不可能,從小到大他已經試過好幾遍,早已確定再確定,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夠進入他的空間,但他慌亂了,他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想,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也要試試。

  右腳用力一跨,左腳跟著進來,然而這次實在讓人意外,不但他進來了,而且被他抱在手上的以芳也沒被擋在外頭!

  為什麼?他之前也用同樣的方法抱起身受重傷、不開刀便無法存活的病患,也是閉眼深吸氣,也是這樣右腳跨、左腳跨,但每一回都是他進來了,病患卻摔在空間外,他無法理解,更無法解釋這情況。

  蘇木不懂,跟在他身後走進空間的以笙更加不會瞭解。

  當蘇木閉上眼睛時,以笙看見眼前出現一扇若隱若現的玻璃自動門,他還以為自己腦受到重創、出現幻覺,可他一路跟進來了,看見冰冷的手術臺、看見很久沒見過的玻璃和鐵櫃……

  這裡是手術室?怎會有這種地方?難道他們從古代摔回二十一世紀?

  以笙好奇,轉身往外走,外頭還是飛滿螢火蟲的穀底,再轉身,他又回到手術室,他一腳跨在門內,一腳在門外,身體進進出出,越看越傻。

  以笙弄出的動靜太大,蘇木這才發現以笙也跟進來了!再一驚,為什麼?

  但現在不是追究或分析的時候,他將以芳放在手術臺上,往她身子接上各種儀器,轉身朝洗手台走去。

  「別玩了,快來刷手,我需要幫忙!」

  蘇木出聲,以笙回神。

  他慌張走來,學起蘇木動作,他們換上手術衣,互相幫對方綁好系帶。

  打麻醉劑、解開以芳衣服、在傷口處覆蓋無菌布……所有的動作熟練流暢,檢査過後,蘇木鬆口氣,傷口雖深,但並未刺入心臟,只是出血太多。

  蘇木開始進行縫合,他專注、細心,把每個環節都做到零缺點。

  而以笙目不轉睛地盯著蘇木,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眼神,恍惚間他看見……大哥?那個在病人跟前永遠溫柔細心、專注且眼帶同情的大哥?

  念頭閃過、心跳急促,他沒有心臟病,心率卻跳到一百七。

  會嗎?可能嗎?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他前輩子又沒有拯救銀河系,他也不是玉皇大帝的親兒子怎麼會有這等好事發生?

  手術終於結束,蘇木從檯子裡面抽出一件新的手術衣。

  「出去。」蘇木口氣嚴肅,不容置疑。

  這時候,以笙還在幻想那個不可能的可能,還在計算穿越的機率必須到達多少個百分點,自己、哥哥和柔柔才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因此蘇木下令時,他連辯駁都不曾,他反射性的乖巧、反射性的聽話、反射性地走出手術室,半點不見猶豫。

  以笙又回到穀底,本想尋塊地方坐下,但心跳得太急太慌,他必須靠走路來穩定情緒,於是他手背在身後,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走亂繞。

  慢慢地天亮了,上方窄小的洞口射入幾束陽光,它們無法將穀底照得敞亮,但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

  他發現山谷是一塊狹長的草地,不大,繞一圈用不到半個時辰,山壁上有涓涓泉水流出,彙聚成籃球場大的小湖,以笙走近喝一口,是甜的。

  許是照不到陽光,穀底沒有遮蔭大樹,他找到幾株莓果,上頭結實累累,他提起衣擺為兜,采下不少,再走到空間門口時,揚聲問:「我能進去嗎?」

  「進來。」蘇木道。

  蘇木已經幫以芳淸理過身子,換上乾淨的手術服,也幫她把舊衣服清洗乾淨晾起。

  現在以芳躺在手術臺,安詳安靜,像睡著似的,他搬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握住她微冰的手。

  以笙把莓果到洗手台洗淨,尋個鐵盤裝起來,走到蘇木面前,遞過去。

  「嘗嘗。」以笙說。

  蘇木沒有拒絕,他餓壞也累慘了。

  「我想,我們應該談談。」以笙道。

  是應該,他也想知道為什麼他們姊弟能進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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