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宰相沒出息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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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上官天羽不停的自說自話,從白天說到黑夜,從星子璀燦說到朝日初起,又是恐嚇又哄騙,卻怎麼也騙不開她緊閉的眼睛。 他亂了,不哭的他,怔怔地淌下晶瑩淚水。 一彎流水、幾枝翠竹,籬芭裡,雞鴨低頭覓食,綠綠的菜苗冒出土,木捅裡還擱著水瓢,水面照映晴日。 小小的茅拿屋裡,一房一廳,房裡的被子枕頭迭得整整齊齊,櫃子一塵不染,倒是書桌上擺滿了書冊,看起來有些淩亂。 廳裡的木桌上擺了兩副空碗筷,後頭的灶子上頭,鍋熱著。 一塊鮮紅的豬肉躺在砧板上,女子掂了掂方寸才下刀,一聲驚呼,手上的刀就讓人奪去。 「不是說過,廚房的事我來就好?」男子拉起她的手,前後翻過,細細畝視。 很好,沒事。 她是每次拿刀都要見血的,他就搞不懂,魚啊肉的明明一動不動躺在她前頭,她還是有本事把自己割出傷口,真不曉得這種人怎能學人家去混殺手。 「我總得試試啊,老讓你下廚,村子裡的人要說話的。」女子偏了頭,紅紅的臉頰掛上嫣紅。 「說什麼,疼老婆犯王法嗎?哪一條,念出來聽聽。」開玩笑,當朝律法哪一條不是他訂的? 「他們說我成天無所事事,讓丈夫服侍。」 「他們在嫉妒。」說著,他把她抱進屋,擺在床上,順手替她捏腳。「他們說男人志在四方,不應該讓柴米油鹽醬醋茶磨了心。」 可不,他身上還有烤魚的昧兒呢,今天中午肯定是吃烤魚大餐了,就不知道會不會又出現一個武功高強、不會做菜的溺水老人,再傳他一身武藝。 他大笑,「他們嫌我沒出息?」他出息的時候,可沒現在順心。 「他們說……」 「他們說女子應以男人為天。」他接下她的話。 皺皺鼻子,這話,她是不聽的。 她抓起他的手,他轉個身擁她入懷,圈住她小小的腰,吻上她香香的脖子,他愛她,一天比一天更愛。 「今天說過我愛你了嗎?」他靠在她身上,輕聲問。 「還沒有。」他說了啊,說過七次,可她還沒聽夠,就當沒說。 「好,我說,我愛你。」 是報應吧,以前他打死不說的話,現在被逼得天天講,講一次不夠,講五次,五次滿足不了女人心,他就講十次,但這個報應不算壞,起碼透過大量練習,「我愛你」三個字,他已說得順心順意。 「天羽」她吸氣,反手圈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臉上。「你為什麼要跳下來?」 笑凝在嘴邊,他整個人僵住。 那幕,他是怎麼也不肯回想的,她知道,所以也拚命忍著不問,拖到今天,也算有耐心了。 那天,她往後仰、墜入崖,臉上的絕望哀感緊緊扣住他的心,說不出口的痛,就像心被鋒利的刀子層層翻攪。 那是萬丈深淵啊!跌下去哪有命,他損失不起一個項暖兒,即使女人只是貪歡工具、偶爾的暖床物品,但他損失不起她一一這個他拚了命否認很重要卻不能不承認她很重要的女人。 是直覺、是下意識,他縱身跟著往下跳,但那一跳,他跳出了自己的真心意。原來呵,他愛她,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他愛她,愛到見不著她,活著也無意義,驀地,他懂了,爹爹投水那刻,心裡想的不是對娘的恨,而是他知道,沒了娘,再長的生命不過是苟延殘喘。 在暖兒準備受死時,他把她撈進懷裡,她睜眼,眼底滿滿的話異填飽了他的心。是,他愛她,愛到就算失去生命,也甘之如怡。 項暖兒在他懷裡只有短短幾秒,他們都沒和對方說話,但他的舉動讓她深深理解,他愛她。 多好,她總算知道他愛她,不必費盡口舌解釋,她知道他愛她,比公主、權位、性命,更愛。 於是,她笑了,在最後一分知覺間。 他們的運氣很好,崖底是深不見底的水譚,落水那刻,他用全身護她周全,駭人的衝擊力,把他的皮膚撞裂,他頭痛得幾乎昏迷,但意志力逼他撐著,他不死,只要他不死,一暖兒就不會死。 於是他活了,活著把暖兒帶到岸邊,然後不斷為她輸進內力,直到她淺淺的又開始呼吸。 可他曉得這樣還不夠,虛弱的暖兒需要食物,所以他忍著痛下水抓魚,料理食物,最後,暖兒是被烤魚的香氣擾醒的,他從不知道她的食欲這麼好,一口氣吃掉三條大魚,幸好潭裡的銀魚很多,多到怎麼吃都吃不完。 就這樣,他們在崖底生活了四十幾天。 他們吃銀魚、吃野果,他為她運氣療傷,她為他揚聲歌唱,他們不知道還剩下幾個明天,於是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過。 就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讓他們過出另一番滋味。 月余,皇帝派來的禁衛隊終於在崖底找到他們,一脫困,他沒有馬上進宮觀見皇上,反而抱著暖兒竄身飛掠,在禁衛隊的呼聲中離開京城。 他帶她去找鐵木老人,讓他為暖兒調養身體,然後在鐵木老人和女弟子隔壁貸屋而居,再然後,他成了無所事事、成天洗衣燒飯,只會哄老婆的大男人,而這種生活……他過得相當愜意。 「因為我發覺,失去你,我的人生就失去意義。我愛你。」瞧,我愛你,他說得多順口。 她卻不上當。「那你還要娶公主……」 「我是白癡啊,以為只要否認得夠努力,就可以不會那麼愛你。」 「可你還是要我去交換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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