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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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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雨佩能忍,他卻忍不住了,猛轉頭,發現她不但沒過來,連看都沒看他,正忙著用一大疊面紙,捂住口鼻猛打噴嚏。 白癡!他丟下金髮美女,不爽快地走向黎雨佩,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胡亂將她的圍巾、外衣披上,然後把她拉出酒吧。 走出大門,冷風迎面襲來,黎雨佩縮了縮身體,開始咳嗽。 「你為什麼不生氣?」他問。 問話的人比該生氣的女人更生氣,他搞不懂自己在凶什麼,是凶她隨便出讓自己的權利,讓他像個貨真價實、人人可借用的牛郎,還是凶她是白癡,寧願讓自己在裡面擤鼻涕,也不會把他拉出酒吧? 咳咳……她沒回話,低頭打開包包翻東西。 「你可以沖到那個女人身邊,大聲地告訴她,我是你包養的男人,誰都不可以碰。」如果是符昀,就會這麼做。 咳咳……黎雨佩咳得臉紅氣喘,在包包裡面翻來翻去,怎麼找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沒帶出來嗎?不會吧,她習慣隨身攜帶的。 「說啊,你為什麼不生氣?」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怒氣很莫名,她不計較、不吃味,他反而該懂得感恩才是,對於這種寬厚女主人,不感激涕零已經夠壞了,還對她生氣,未免太不知好歹。 可他就是沒辦法不氣她的沒個性、不氣她的高配合度、不氣她缺乏佔有欲…… 好,他很幼稚,但這不是他的錯,和幼稚女人在一起,耳濡目染下,自然會變得幼稚。 他停下腳步,發現黎雨佩沒跟上來。轉身折回去,他看見她拿著一瓶怪東西在吸。 吸呼、吸呼……她吸了好一陣子之後,抬起頭,對他燦然一笑。 她在吸什麼?大麻?毒品?不,連香煙都搞不定的女人,有什麼本事碰毒品? 黎雨佩把噴劑放進包包裡,喘兩下,對他說:「這是支氣管擴張劑。」 「你會氣喘?」 「只是過敏,對髒空氣過敏,不太嚴重,是老毛病了。」她揮揮手,態度輕鬆得好像真的「很不嚴重」。 「氣喘為什麼還要去酒吧?」 「因為你想去啊。」 她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在喝酒,她猜,喝酒是他的生活習慣。 她不反對他喝酒,是因為相信沒有幾個人能心平氣和地走入生命終點,何況他還那麼年輕,怎能不用酒精麻痹自己? 她願意陪他,是真心的,就算會害自己氣喘發作。 「忘記了嗎?你包養我,有權利命令我去哪裡、不去哪裡。」 她望著他,久久,搖頭。 「不,我只是包養你的身體,並沒有包養你的靈魂和自由,你想去哪裡是你的自由,而我的自由是,選擇要不要待在有你的地方。」 所以他想去酒吧便去酒吧,而她明知道那裡的空氣會讓自己的舊疾復發,仍然選擇待在有他的地方? 阿浪的心隱隱悸動…… 「你那麼有錢,為什麼不連我的靈魂和自由一併買走?」 下意識地,大手往她頭上一壓。他不懂小小的她,怎麼會有本事感動大大的自己? 黎雨佩走近他,兩隻手圈住他的腰,很喜歡、很喜歡那個跳得強勁又有規律的心臟協奏曲,她越來越喜歡阿浪,喜歡到忘記兩個人只剩下五個月的時間相聚,忘記萬一喜歡轉化為愛情,會多麼令人心痛。 她輕輕笑著,用甜得漬人的語調說:「阿浪,你不知道嗎?靈魂和自由是無價的,再多錢都買不了。」 「錯,只要有夠多的錢,就可以買到許多人肯違反自己的意志,為你做你想要的事。」他說得斬釘截鐵,因為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搖頭。「我是獨生女,爸爸認養了一個男生,栽培他、教育他,還把企業交到他手上。你說,這個恩惠夠不夠大,這些錢夠不夠多?幾百億呢,是多少人幾輩子都不敢夢想的財富。」 「是夠多了。」他同意。 「可是這麼多的錢依然買不了他的靈魂和自由。他不愛我,他深深愛著的女人比我更可愛。我很壞,用金錢、用我們給的恩情逼迫他就範,他終於娶我,可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愛我,我只是成功地讓自己墜入痛苦深淵。」 這些話她對他說過,然而那時候兩個人都醉了,一塌糊塗的醉,他沒聽進去她的心碎。 「我用盡心力當好妻子,他視若無睹;我黏在他身邊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滿不在乎。於是我開始生氣,我做很多壞事情,我把自己變成惹人厭的壞惡魔。但是,可愛的黎雨佩他都不看在眼裡了,可怕的黎雨佩,他又怎會在意?」 她歎氣,把靠在他身上的頭移開,一下子,清冷的空氣將她包裹。背過他,她向前走幾步,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阿浪說話。 「生氣沒用的,我生氣只會把你逼得遠遠的,到時候,我連你的人都看不見。我不要這樣,我喜歡和阿浪在一起。」 他聽懂了,大步跨過,長長的手臂自她身後往前收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胸口貼住她的背,才一下子時間,溫暖迅速將她包圍。 笨女人,他都收了她的二十萬,再生氣也不會氣得讓她看不見人。心甜甜的,笑意在嘴邊展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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