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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她不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大曹當不當家,她無所謂,她只有意別再教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她想,軒轅竟會是個好帝君吧……“為什麼不算賬?”軒轅克溫柔的聲音拉回她飄遠的心思。

  “每個人都有一本賬要算,你欠我、我欠你,倘使每個人都要把賬打平,這世界會出現多少紛爭?況且,若不是父皇沒把本份盡好,怎麼會引來那麼多的人來找我算賬?”

  “你能咽下這口氣?”

  曹璃反問:“不咽下,可以讓自己過得更舒服?”

  “你的性格,不像公主。”

  “那公主應該是怎樣的?”她倒是好奇。

  “就像那次我在頤啟園裡遇到的那些。”軒轅克說著。她笑了。

  “其實,公主是一種很辛苦的行業。”

  “行業?你有沒有說錯?”這倒是新鮮說法,把公主當成行業來形容。

  “公主一生下來,就註定無法在父皇面前佔有地位,失望的不只是母妃,還有母妃背後的大家族。每個人都以為公主吃香喝辣、便宜占盡……的確,表面上看起來是的。”

  “公主一出生就有四個乳母、四個保母,有五名宮女、十五個下人在照顧,錦衣玉食,愛做啥就做啥。公主是人人羡慕的天皇貴胄,享有最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公主是用來做什麼的?”

  “做什麼用的?”

  “當國家出現對抗不了的敵人,公主是禮物;當父皇需要攏絡大臣,公主是賞賜;公主沒有自己的人生、沒有自己的意願,公主只是皇帝統領國家的一枚可用棋子。”

  “聽起來,很悲哀。”軒轅克同情地注視了她一眼。

  “悲傷的不只這些。你以為爭權奪利只有在朝廷上演?錯,後宮也有一出精彩戲碼天天在進行。受寵的公主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父皇不再寵愛自己;不受寵的公主戰戰兢兢,行一步得看三步,一句話想出口,得喉間吞吐三次,我們得懂得趨吉避凶,否則一朝不慎,害的不只是自己!”

  “身為公主要行事有節、進退有度,性格要綿裡藏針,含而不露,在後宮,真性情是種罪惡,而心機、城府,是後宮生存的必備條件。”

  她出自一個齷齪的環境,得學著把真性情隱於面具後面,所以她好喜歡現在的自己,說話是為了想說話,而不是為了避禍,微笑是因為開心,而不是為了討好巴結,她真心企盼有一天,自己能像鈺兒那樣任性。

  軒轅克笑了,“聽起來,我們家鈺兒比當公主幸福得多。”

  那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但她羡慕她。“也只有在備受寵愛的環境裡長大,才能養出這樣一副性子。”

  “對啊,不知天高地厚,成天只會耍賴鬧脾氣……”

  “厚,二哥在背後罵人!鈺兒不依。”

  軒轅鈺不知道是幾時來的,一進門就大聲嚷嚷,她兩手握住軒轅竟的右掌,態度親昵。

  他一身黑布袍,頎長的身影臨門而立,豐神俊朗,體態軒昂,那是個一出現就會霸佔人們注意的身影,曹璃的目光落在他們交握的雙手間,下意識地,她避開眼睛,望向軒轅克。

  “誰敢罵你?有大哥替你撐腰。”他帶笑道。

  軒轅克向前一步,曹璃理所當然隱在他身後。

  “靈樞姑娘,你上回說要給我的雪櫻霜呢,已經說了好幾天都沒送來,捨不得嗎?”軒轅鈺的口氣一貫驕縱,聽久了便知她是有口無心,不是刻意教人難堪。

  曹璃被點名,不得不從軒轅克背後走出來。

  “抱歉,一直沒得空幫姑娘送去。”她走到櫃子旁,工作全交給藥鋪子裡的人。

  軒轅鈺取了藥,湊近她道:“說好嘍,你不可以把雪櫻霜給別人用。”

  她莞爾搖頭,不回話。

  這藥,她是做出來給小小擦疤痕用的,那日鈺姑娘見了,硬拿走一瓶,誰曉得一擦上心,或許藥效太好,近日紛紛有人上門求藥,她全允下,如今鈺兒姑娘卻說不能給旁人用,不是教她左右為難。

  “為什麼不可以給別人用?”軒轅克問。

  “要是所有女人都跟我一樣白,那有什麼意思!”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可以這般理真氣壯地自私著,得用多少溺愛來慣?曹璃羡慕著。

  “小心眼。”軒轅克點點妹妹的額頭。

  “是啊,是啊,我就是小心眼,我要大哥的妻子比誰都美不成?”說著,她靠到軒轅竟的身上去,笑眯眼道:“大哥,鈺兒可是都為你哦,你要懂得感激。”

  他沒答話,目光淡淡地審視著曹璃,眼底閃過一絲心疼,眉緊繃。她的傷仍舊鮮明……即使他明白,那樣的傷不會容易褪去,心仍鬱鬱。

  見大哥不語,軒轅鈺接話,“我早說啦,靈樞姑娘好得很,何必多跑一趟。走了、走了,咱們去找尉遲哥哥騎馬。”

  曹璃低眉,繼續沉默。

  氣氛有些古怪,軒轅克出聲,“騎什麼馬?大哥的傷沒全好,怎麼可以騎?”

  “早好了,還能練拳呢。”親昵地在大哥手臂上槌一記,臉頰貼靠上。

  “大哥,真的嗎?”他很意外,那麼深的傷口,不養一兩個月,怎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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