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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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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做給誰看呢?她忍不住歎氣。 化妝、梳頭、穿衣、打扮,她像個陀螺似地,被那些老宮女們抽著轉、戴上鳳冠、穿好彩鳳祥瑞外褂。她愣愣地對著鏡子裡頭陌生的自己,厚厚的胭脂幾乎掩去左臉上的大疤。 碧綠的翡翠耳墜、閃閃發亮的金項圈……這樣的一身榮華富貴啊,然而再標緻的娃娃,也不過是人家手裡的一枚棋子。 曹璃輕歎,“隨遇而安……說得簡單……” 沒多久,宮女進來,攙扶她到坤甯宮,向皇太后、皇上,還有後妃娘娘們拜別。 在大紅鳳巾蓋上之前,曹璃多看了父皇兩眼,他臉色蠟黃、雙眼茫然、兩鬢風霜,神情頹然,那個身著龍袍、蹣跚枯槁的父皇,與她記憶中正值盛年,意氣風發的父皇已判若兩人。 她心知父皇已病入膏肓,誰也救不得,她明白,這將是父女最後一面。 以前的麗妃,現在的麗皇后款款迎向她,那精緻美麗的容顏竟讓她膽戰心驚,不自覺後縮,麗皇后僵了一下,研究似地望著她。 曹璃勉強擠出笑容,麗皇后拍拍她的肩,調侃她道:“放心,我給人的夫婿,可是人人搶著要的如意郎君,等大紅花轎到了將軍府,我保證靜璃公主一定會滿意。” 聽她這樣說,皇子、公主、連皇太后都笑了。“別怪璃丫頭緊張。當年我上花轎,還不是嚇得滿身大汗、手腳發抖。” 好一副平安吉祥的景象,誰曉得背後的皇位之爭正暗濤洶湧,她想了都心涼。 當曹璃跪在皇太后身前,讓皇奶奶為她蓋上頭巾時,皇奶奶在她耳邊交代著三從四德,她莫名地哀感湧上,兩行清淚在紅巾內淌下。她不知道未來會變成怎樣? 僅能盡心而已。 眼前一片紅晃晃的,她看著腳底簇新的繡花鞋,由人攙著走,一段不長的路卻讓她仿佛走過千山萬水般,再回不了頭。 可不,過了今日,便是千山萬水了。 上花轎、禮樂聲、炮竹聲,聲聲催動命運鎖鏈,一環一環扣著她的心聲。 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她顛了近兩個時辰,顛得七葷八素、又目發黑,陣陣的嘔心感在胸口翻騰。她不知道將軍府還得多久才會到?只覺得這一趟路未免太遙遠! 但轎夫都不喊累了,坐轎子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轎子停下來了,箴兒的聲音從轎外傳來,“公主,咱們先歇一歇,待轎子夫喝口茶,咱們就要往城裡回了。” 轎子竟是抬到城郊來了?好大的排場,要讓多少人看見才夠? 也是,兩百箱嫁妝呢,聽說加上黃金白銀,置辦這些,花了將近二十萬兩,這麼大筆錢,若非麗皇后開金口,說要鋪張辦理,她還得不了這些。 難怪宮裡的姐姐妹妹紅了眼, 這些日子,服侍她的宮女太監都受了不少氣。 “公主,要不要也喝口水?”箴兒端了茶水到轎邊。 “不了,胃翻得緊,你喝吧。” 箴兒去了,她繼續端坐著,挺直背閃脊,不知不覺那個人又回到心頭。那日,她沒說服他擇良木而棲,他反而說服了她……雙眼所見非真相,所以那位軒轅將軍對麗皇后不見得真心? 可不真心,怎能那般濃情蜜意? 慶功宴那日,她雖沒像其他公主們那樣蜂擁而上,卻也遠遠地看了他幾眼,即使看得不真切,卻也看得出他是個斯文之人,他回答父皇問話時的氣度恢宏,他高舉酒杯時的自信自若,這樣的人不該是池中魚而是人中龍鳳呀。 那麼他與麗皇后、沈宰相……只是互相利用? 朝政上的事,對她而言太困難,錯綜複雜、難以理解。 不過,難以理解的事何只這一樁!軒轅克看起來根本是一介文人,哪像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真要說將軍……他身旁的那位還比較像,有著天地生成的威嚴,不必多言,幾個眼光就能讓人全心信服,譬如自己,不也是幾言幾句,便讓她安心交出所有積蓄,讓她服了他的話語? 呼!輕籲氣,她坐得有些累了,槌槌背脊。怎麼還不起轎? 休息了好半晌,也該趕路,至少還得一、兩個時辰才能回城裡吧。 她正想喚箴兒過來,只覺得外面紅布一亮,轎簾兒已被掀起。 是箴兒嗎?曹璃才想告訴她,這個舉動不合宜,沒想到喜巾也讓人一把拉開。 猛地抬高眉睫,四目相接。是他? 雖然他以黑布覆臉,但她仍認出他是軒轅將軍的貼身侍衛,他那熠熠生輝的眸子看得她心慌意亂。 怎麼會是他,他來這裡做什麼?他不是該待在將軍府,保護軒轅克,怎會出現在城郊,一身黑衣黑褲連臉都蒙上黑布巾? 驚訝的人不只是曹璃,還有軒轅竟。 是她? 她居然是靜璃公主?兩次見面、兩次把她掛在心間,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她是靜璃公主。 哪裡醜?她明明美得像出水芙蓉,明明是沉魚落雁之姿,怎會讓麗皇后形容成醜丫頭,就因為她臉上的疤痕?他們當軍人的,誰的身上沒有幾個長疤,那些疤對他們而言,是英勇印記,不是醜陋。 但她為什麼願意出嫁?她不是心知肚明,不是理解軒轅將軍嫁不得,為什麼還讓自己落入泥淖? 是了,作主的人是沈麗華,她恐怕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說不出口的後悔。 他不該想出這個搶親計策的,他從來都不想傷害她! 曹璃喘著氣,牢牢望住他。 軒轅竟伸手,要將她從轎子里拉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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